一
“尊敬的旅客，您好，为感谢您选择Aimer星航公司来完成您的太阳系之旅，我们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惊喜。从现在起，在约半个恒星时的时长内，飞船的速度会降至300m\s，您将在距月100km的距离欣赏这颗地球惟一的卫星——月球。”
广播中温柔的合成人声宣布了这则消息后，惊喜的太空旅客们纷纷涌向飞船的巨大舷窗，想一睹这陌生的天体；
也有的奔向甲板，那里早有工作人员等待多时了。
“如果行李没有超重的话，其实我们是带有太空服的。”柯莉望着甲板的方向，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律恩没说话，安静地听着广播里对月球的介绍 “月球，中文又称月亮，吸收太阳的光线而发光，在地球的夜空中显得较为明亮。几千年来，地球诸国都对月球有强烈的向往与好奇……”
他想起祖母曾告诉自己的睡前故事，问柯莉，“你听说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吗？睡前故事那种。”
“如果你说的是了解过，我大学的专业是地球古代神话研究与创意挖掘，倒是研究过一点点……”
柯莉喝了一口速溶咖啡（她一直坚定地相信飞船上出售的合成咖啡口感糟糕而自带咖啡粉），“但是如果是睡前故事，很遗憾，我的监护人一直非常忙碌，以至于我的抚育者一直都是家庭AI。”
“好吧。总之，你知道的，月亮，嗯，我觉得这个称呼比月球好听。在古早的地球时期一直是浪漫的象征。想象一下，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这样一个发光的天体，金黄、银白或者粉红……刚才广播说过它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颜色和形状，对不对？这样的天体，慢慢地游过夜空，也许会路过你的窗前。”
“就像现在这样？”柯莉指了指舷窗外的月球。
它正在慢慢变大，但看起来依然没有一个手掌大。
“不全是。我们是朝它奔去，不是它路过我们。”
“你说地球时代的登月的宇航员，他们像这样驶向月球……月亮，肯定比我们要激动得多吧？”
“很有可能。但是据我所知，那时早期的登月主要靠火箭……这好像不是由宇航员本人驾驶的。他们那时也不说‘驶’，而是用‘飞’。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航行技术吧。”
“那，广播刚才提到的那个距离，能看到月亮的太空港吗？”
“我认为是有可能的。毕竟月亮只是一个小天体。也许我们还能看见广寒宫，嗯，建立于两个世纪前，用了中国古代的建筑形式。你知道的，在中国古代神话里，那是嫦娥在月亮上的宫殿。”
月亮越来越近了，飞船开始绕月飞行，透过舷窗，能看到太空港或者一些城市的灯光，散落在大大小小的陨石坑上。
“对月球的开发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月球表面的原貌，可能是因为地球的前车之鉴吧。”
“也很可能是为了发展月球旅游业。那时地球上的人类对月亮的认识就是布满陨石坑的。”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月亮，它不是金黄、银白或者粉红，就是一个灰色的坑坑洼洼的球。
但是，有了那些或密或疏的灯光的点缀，它看上去也有一种独特的美丽。
“说来也很奇怪吧，过了那么多年，我们居然还是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存在。”柯莉看着月亮，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话。
“存在与否，又怎么样？”律恩问她。
“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可能已经来过这个世界很多次了，也许还在地球的某一次，就像你说的那样，月亮路过我的窗前，而你也在我身边。”
一只手越过桌子，握住律恩的手。
手的主人笑起来，笑容像柔软的棉花糖，“如果你也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还会多来几次。”
律恩也笑了。
他想说柯莉的话其实很土，类似于几个世纪前地球上流行的“下辈子也想遇见你”，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柯莉的手。
他们透过舷窗，静静地远眺着浪漫最初的摇篮。
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点亮的一扇扇窗户里飘出不同的菜香。
柯莉先后经历了地铁、共享单车、还有一段上坡路步行，回到出租房已经筋疲力尽，在沙发上躺成一摊芋泥。
律恩把煮好的青菜鸡蛋面端上桌，也没催她吃，坐在沙发上给她捶腿。
“……想吃披萨。”柯莉可怜巴巴地说。
“再忍忍，明天发稿费了。”律恩安慰道。
这样望梅止渴好歹给了柯莉一点起来吃面的动力，只是吃面时还是显得有点幽怨。
律恩想起刚过去不久的大学时光，少年不知愁滋味，用家里给的生活费和兼职的工资逍遥了好多回。
只是一开始独立，就被骨感的现实暴打了。
他默默地又往柯莉的碗里夹了块鸡蛋。
吃完面后柯莉去洗碗，把碗上的花当作不讲理的客户，差点没搓掉那层漆。
碗筷洗好了码进橱柜，她擦干净手走出来，律恩坐在窗前，往外看着什么。
“来看月亮。”他招呼柯莉。
他们的出租屋建在市区的一座小山顶，出行费劲因而租金便宜，还附带一个视野宽阔的好处。
从他们客厅的窗子望去，月亮浮在半空，悠悠地照出清辉。
“好像月亮在路过我们的窗子一样。”律恩轻轻地笑起来，“如果以后，我们能坐在飞船上路过月亮，肯定很有意思。”
柯莉也笑了。
她其实有点害羞，一直没说过自己喜欢律恩这一点孩子气的天真浪漫。
她知道他适合当作家，即使现在他才初出茅庐也愿意一直陪着他。
明天会怎么样呢？
以后会变好吗？
月亮也不知道答案吧。
但是，明天就有披萨了，律恩也还在她身边。
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看着月亮静静地路过窗前，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呀。
作者：子非
编辑：秋刀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