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江南,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也许,你会马上想起那性格直率的白居易的那首《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或许是苏东坡的《望江南》,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江南,真的很美,很美。来过江南一两次的人,印象中的江南大概是一位温婉的女子,撑着画着锦绣河山的油纸伞,迈这轻盈的步伐,走在江南水乡之中,带给你满满舒心而清雅的感觉,就像戴望舒笔下那个像丁香一样愁怨的女子,朦朦胧胧地在你梦中走过;亦或是那粉墙黛瓦间,雨儿细细斜斜地织着一幅幅霡霂图,其中是一列列崭削青墨色山,夹杂着那凌空飘逸着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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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我的眼里的江南,除了它的美丽柔情,更多的,是江南的原野。此生有幸,生于江南长于江南,此生有幸,于江南的原野为伴。如果说,江南的不尽的溪流泉水教会我温婉似水,那么江南的原野则是教会了我如何去感恩生命,如何去适应不同的生命际遇……
我家屋后就是原野,一直记得,小的时候那里还仅仅只是一片原野。年幼的我总是爱玩,爱闹,皮得很。记得那时尤爱春末清晨,那时一天中最是爽朗的时刻,每每鸡鸣时,趁着村子还存在一片静谧而祥和的气氛中,人们还在美美的梦乡中,我便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不惊醒家人,拖着小小的人字拖,溜出了家门……开导了原野,望着纵横交错的阡陌,大口大口的吸着那甜甜的空气,充满了独特的露水湿湿的味儿,嗯……有着野草、稻禾的清新味,有雪白梨花甜蜜的香,有那肥沃的水稻土的腥香味,似乎隐隐约约中还有饭菜香,定是那勤劳的女子一早早就起来为丈夫准备早饭,好让丈夫吃得饱饱地出去干活……畅快畅快的呼吸后,卷起裤管,手拿拖鞋,一脚一个脚印地从田垄上踏过,呵呵,自己总会忍不住回头看看自己的杰作,一个一个脚印像串珠项链一样串着,里面有因踩得太深而渗出来的水,准又有农民伯伯叉着腰喊到“又是那个小兔崽子,把这里踩乱了?”然后这气呼呼的音调便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回荡,说不定他还会问家就在原野旁的妈妈,妈妈会说,“哎呀,现在的孩子真皮,我没注意看。”我则在一旁悄悄抿着嘴笑……想到这,便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来,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明显地,脚印更深了,感受着冰凉冰凉的水快速的渗出,两旁的野草哗哗地划过我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这时候的草儿还那么嫩,不足以划伤我,但是痒痒的,真是痒到心里去了……
很快地,我就到了目的地,老梨树下,默默在心里说,“你好,大树,我又来咯!你结果了吗?”然后左看看,右瞧瞧,什么果子都没有,好吧,妈妈说得对,得过一段日子,等你的花儿都落了,才能结出果子,不过,这花儿那么白,那么美,又不忍心它们都落光了,可是,自己又那么喜欢那多汁好甜的胖胖的梨子,嗯,怎么办呢,好纠结啊!没等我决定是要梨花还是梨子,一阵风便拂面而来,咦~凉嗖嗖的!突然发现,梨花纷纷扬扬的,居然落了好多,哇,樱花雨嘢!噢,不,这是梨花,忍不住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喊到“下雨喽!”停下后,抬头看着大树,“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好美,我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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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花瓣蝴蝶似的蹁跹而落,我轻轻地接住了它,对大树说,“谢谢。”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觉得自己和大树已经很熟了,它听得懂自己的话的,自己也就习惯了和它说话,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轻轻地把花瓣鼻尖,狠狠地嗅了嗅,“啊,真香!”
走到大树一旁的木桥上,桥下是哗哗啦啦哼着小曲的清水溪,看到许许多多的梨花瓣随着溪流飘向了远方,妈妈说,“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出嫁,要离开家,以后如果工作了还要到外面去,离开家乡。”“不,我不想,我那么爱妈妈,妈妈那么好,做的饭那么好吃,我不能离开妈妈,这里那么美,梨子那么甜,我不想离开家乡,到那陌生的土地上……”妈妈总是笑着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后来妈妈看到我真的急了,就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孩子,你是好孩子,妈妈会一直陪着你,这里是你的家乡,永远不会拒绝你。只要你愿意,这里都是你的家。”我把那片梨花瓣放到嘴边,轻轻一吹,花瓣就飘到溪流里去了,和其它花瓣一起,飘向远方……去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也许,将来,我也会离开这里,但我一定会回来的,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不敢忘。
是啊,梨花随水而去,于水中融化了自身,化为营养质,又浇灌了大树,浇灌课庄稼,养育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离去,是为了更好得回来,更好地报答这片原野。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走出去,像大伯父说的那样。在我心目中,大伯父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村里有什么大事,比如什么时候迎老爷(当地拜神的一种称呼)、买卖土地需要有人见证、写副牌匾等,人们都第一个想到大伯父。我永远记得,大伯父那次对她说的话,大伯父说“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好到外面去读书啊!”那时的我,还只是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对大伯父说自己喜欢这里,不想到外面去!大伯父也只是慈祥地笑了,说“我的孩子哟,这里太贫穷落后了,走不出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就更要走出去,以后回来建设这里。”“嗯,大伯父,我知道了!”其实当时我并不是十分明白大伯父的话意思,不过却牢牢地记住了,多年后,我也时常想起这些话,“走出去,是为了更好地回来建设这里!”
“大清早的你在发什么呆哟?” 李大叔的喊话把我遥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笑笑地冲那边的李大叔喊到“叔,我在看我的梨树结果了没呢?”“哪有那么快,还得过一阵呢,快回家去吧,刚刚看到你妈在找你呢,说‘这毛丫头一大清早又跑哪去了?’”“我知了叔,我这就回去!”我也忘了自己出来多久了,抬头看看远方,一块块翡翠般碧绿油亮亮稻田,还有那淡淡的绿的育秧苗圃,东方一轮元日正冉冉升起……“嗯,我该回家了,我走了,我的树!”迈着欢快的步子,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她妈妈已准备好了早饭,等待她那调皮的女儿回来,她知道,她的女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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