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蒲公英总在清晨绽开。看它们乱飞,有时粘在裤脚,像别在裙子上的星星。
王阿姨总说:"你看这些野草,没人管反而长得旺。"她年轻时是纺织厂劳模,退休后在阳台种了二十盆绿萝,如今却任它们垂到楼下晾衣绳。
去年深秋遇见修竹人。他挥刀砍掉半人高的新竹,“留着养分给老根”。我摸着竹节想起父亲说"树大招风"。那年高考失利,他只说了句"随它去",转身在菜园挖了个坑:“你看这萝卜,早出土三天就糠了。”
村口的溪流绕过三块大石头还是去了。
马叔每天坐在溪边抽烟,看落叶打着旋儿漂远。他儿子在深圳开公司,要接他去享福。“我就守着这湾水。儿子不懂落叶归根。”
母亲临终前种了棵石榴。第一年只开了两朵花,她却说"够了"。如今树上挂满红灯笼。
忽然明白,顺其自然不是听天由命,是把自己活成一棵树——向下扎根时不慌,向上生长时不急。
暮色漫过竹林时,常有萤火虫从溪面掠过。它们不照亮整片黑夜,只在自己的生活里明明灭灭。
这或许就是生命最好的模样:像草木般遵循规律,在该绽放时绽放,该沉淀时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