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吃夜宵,接着讲。那可不行,我刚电话里答应了,那就必须去,我是守信的人。再说是东儿的电话,我和他的关系铁得很,他对我够义气,有人欺负我,都是他出面给我摆平,我不能不记他的好。平时他的饭局都会叫我去,我去多了也不好意思,也回请过几回,只是口袋瘪瘪的不能如他一样拆东墙补西墙,月初吃肉月底喝粥。
现在好了,我中奖了。哦,忘了说,中奖的事他们都不知道,天知地知我知,再就是彩票中心知道。我和刘备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别人问我生意好吗?还行还行。其实每月亏损五六千元,不这样说,我中奖的钱花不出去啊,聪明人又会说了,这不就是洗钱吗。我也是这样想的,别人洗的是黑钱,我洗自己的干净钱。
扯远了,回来说东儿,他还在等我吃夜宵呢。以前佩服东儿的豪爽,我只有白吃的份,心中总有欠他的内疚。现在好了,东儿以后的饭局我全买单,让东儿欠我的情。我忽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有钱真好啊。
我打车到了东儿约的地方,老铁桥头一家鱼馆,鱼馆藏在二马路的侧巷里,门口流淌着杀鱼的血水,进门是厨房,满墙的黑油污渍。里间才是几张方桌,铺着塑料膜台布,台布上一个塑料圆纸筒,纸筒中灰白的卷纸撕口参差不齐,撕纸必须用两手,圆纸筒边沿落满了撕纸后散下的细纸灰,还有那台布,空调风一来就往上扬,随时随刻担心掀翻了塑料酒杯,桌上还有一次性筷子,碗和调羹倒是瓷器的。
东儿和几位朋友已经吃起来,杯中酒浅了一指头。东儿见我来了,把身边的凳子往外一拖,“怎么耽误这么晚?位子留着你的。”
“有个客人刚走。”我弯腰拉凳子俯身在东儿的耳边说道,随后跟周边的朋友点头招呼,“不好意啊,让大家等久了。”
“穆总,来晚了就干一杯。”东儿的朋友都是喝酒不怕多的主。
“不敢不敢,你们都是大总,我可是芝麻总。”我不喜欢被人称总,本来就不是,再说满大街都是老总,没啥稀罕的,我倒喜欢被人叫大哥,“该罚该罚,不过我有高血压高血脂,我就大口喝一指追上你们。”酒是十几元一瓶的牛栏山,四十二度,淡淡的。
前两天听人说常在一起喝酒的一定是穷人,在一起喝茶的才是富人。此情此景触景生情,这话放到这酒桌上是至理名言,人以群分嘛,我就想,我以后该不该参加东儿的饭局呢?我有几百万了,我是否该常去喝茶了。说说而已,我是喜欢这般朋友的,性情中人,不给人使绊子。
东儿年轻时算是社会混混,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严打的对象,算他运气好,他成功跑路躲起来了,等风声过了才重回江湖。他不过是打打群架而已,也没什么大罪,确实把东儿吓着了,一份国企正式工作也丢了,从此东儿收敛性格做人。东儿属于“黑旋风”李逵式的性格,暴脾气一点就着,这方面吃了不少亏,前面说了老婆也是被他骂跑的,一个天下难找的糟糠之妻,东儿还是一直没断找回老婆的念头。
男人酒桌上话题不外是玩牌、女人,还有就是攀出一些有钱有势的人给自己长脸。我是搭不上话的,我就负责给他们发烟。有时饭局也有女人参加,记得一次,那个少妇上桌就敬酒,一杯杯干掉,一会就醉瘫了,鼻涕眼泪地哭诉,对东儿说那个男人玩了她就抛弃她,她为他两次堕胎,把身体都搞垮了。我在一旁仔细审视周边的男人,是谁呢?这么人渣,东儿你也够行的,这样的人都交。女人哭诉的话实在婆婆妈妈,就跟留声机一样往复的哭诉,她天门的男人夹着手包拍桌而起,愤愤离开了。原来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以前没见过,当时想下次绝不跟他同席。
东儿他们边喝边说笑,我在一旁给看官们说着东儿的事,看情形快要结束了,以后慢慢讲东儿的故事,这桌酒菜才一百七十八元,收我一百七十元。便宜吧,东儿这般人的消费档次就是这样的,以前也包括我。对,是以前。
东儿他们看我付了账,他们不好意思就想邀请我去洗脚,我推辞了,不是我纯洁,如果单独和东儿一起,我会去的。其实也是去过的,故事多多的,有空闲讲给大家听。
很晚了,我要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