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瓷笔记3:那时候没有车外面很冷

这是8年前写的一篇博文

记的某一天去采购的事

那时候没有车外面很冷

此刻坐在如此温暖舒适的书房里

再次读来

心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冷

唯一有的只是对那段日子的怀恋和感恩

在外人眼里,我们还算过得去,大小也是上海某某公司驻某某地采购经理,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混到不惑,还只是小采购一个。

上海的一个电话,就注定了我们一早的出行。

怕错过早班火车,一晚上醒了N次,挨到5点半起床,洗漱完毕,高跟鞋长裙羽绒大衣帽子长围巾严严实实地武装完毕,6点准时出门。

还好,下了一夜的雨夹雪终于停了,在白雪的映衬下,天也显得亮堂了很多,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心里哼着小曲,拉开院子铁门。“啪”地一声,铁门碰到了门边的石榴树,落了自己一头一脸的雪,妆是白化了。

走过西街一段窄窄的小弄,来到大路上,前后顾盼着边走边等“打油车”(祁门特有的三轮“出租车”),幸好火车站不远,几分钟后就到达火车站,赶紧一头钻进早点铺子。

“要不要去接你?”刘来了电话

“我已经到车站不用接,你快点来吧”只一句话便挂了。

一会刘也到了,一脸也冻得通红,不停地搓着手,直奔售票处。

“今天停开,隔一天开一班的,下月后才正常”售票员一脸严肃。

真是倒霉。也好,回家还可以接着睡一觉。想到还有暖和的被窝在等着也不觉得冷了。

后面又想着,事情总要办的,于是决定坐10点的慢车去景德镇,再冷事情总得办。

慢车就是绿皮车,全国最慢的那种火车,最小最小的车站就是给这种车准备的,逢站必停,车厢脏乱陈旧,更惨的是没有空调,中国唯一一趟没有空调的列车了,不知何时会取消。

上车,我们立刻兴奋起来,没想到,在这趟陈旧的列车上,我们终于可以找到丢失了很久的东西---虚荣、自信。

刘身上的那件adidas的厚厚的羽绒服在周围一些乘客身上的地摊货面前特别显眼,他坐下拉开了拉链,故意拍了拍,自己也不知道拍什么。我脖子上的那条新围脖也招来了邻座的眼球,我们看看周围又互相看着,诡异地笑了笑。

今天的采购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下午一点,准时到达景德镇车站,看来是吃不了F老板家附近的那个土菜了,就近找个干净点的小菜馆,吃完再去办事,没想到就干净这个小条件在景德镇车站附近也是不好找,右边走过去没满意的,不是太脏就是人太多,看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准备点菜时又折了回来,一只冻僵的苍蝇在微温的菜上取暖。又从左边往回找,想想,我有点想笑,不就一个小采购,至于吗,就近匆匆解决温饱了事。

到达首站,和F老板聊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货在哪里,拿些回去”

“这次没有了,过几天一定给你们,XX品的一个也不能卖,全是别人定的,任何人也不能给,下次出窑给你们”F与夫人一边招呼我们喝茶一边异口同声地说。

刘做采购也有几年了,大大小小的老板也都见过,真是被景德镇困惑住了,不管多少钱,只要单子上写出了,绝没二话照单拿下,是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挑三拣四的。这次是没希望了,只能定了确定的日期,下次再去。

我眼巴巴地看着散落在架子上几个瑕疵品,拿起又放下,眼睛发着色色的光。这是刘说的,他总说我对瓷器的色咪咪的眼神,是一道独有的光。

接着去下一家。

“嫂子,有货吗?大哥怎么没在家?”远远地刘就笑脸迎了上去,开始要货,这是他的强项。

“你们又来了,没有货啊!”大嫂的话似真似假。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笃定了来就是要拿些货回去的,这么大的场子就是垃圾扫扫也有一大堆,那可都是个宝,外面的人都在疯抢。

直闯进去,嫂子也跟了进来,总算是挑了些,嫂子一直都在忙,只给几筐让挑,挑好了也没空理我们,要给其他家开单包装发货,生意做到这份上也忒牛了,牛得像虚的,就像F老板送我们出门的时候困惑地说“外面这东西真的这么好卖吗?”

刘在不停地抽烟,看起了手机,看来准备坐四点半的车回家又要泡汤。

总算是开我们的单子了,包装好正好一箱子,我试了试,能拿动,不重,但adidas大口袋里整打的钱没了。

再出来时,真的下雪了,不是那种烂漫的漫天飞舞的雪花,是可恶透顶的雨夹雪,天气预报很准。

还没到大马路上打车的地方,我的一只靴子就开始渗水了,不能怪靴子,靴子是达芙妮的,还没穿几次,但遇水已经几次了,不渗才怪。幸好出门时带了把伞在包里,不然更惨。

下午5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根本就打不到车。刘紧紧地抱着那个箱子,刘对那个箱子呵护有加,比对人重要得多。我们看到车来不管空不空了,一律招手,好不容易来了量空车,停了,上车的却是别人,两个已成落汤鸡的小伙,看着也就不和他们争了,最后只能识趣些,走向公交车站。

不远,就两三站路便到了火车站,刘先下车抱着箱子在站台上,等车要开启的片刻,我才匆匆地下了车,车里全是人,窗户上全是雾水,根本看不到车子到哪里了,还好,我凭感觉地下了车还没错。

刘在站台上等我,一脸鬼笑地看着我,那意思很明显“你这个蠢女人,差点又不会下车了吧”。

回家的火车就高级多了,软席,空调。但也丢失了些许的虚荣和自信。

从惨境里走进舒适那叫爽,从舒适里走进惨境那叫惨上加惨。从舒适的火车里走出来,迎接我们的是更大的雨夹雪,路灯下雨雪在疯狂地交织缠绕,一阵紧似一阵。刘的“宝马”上更冷,坐垫早已湿了,冷从屁股下直往上窜。

“把东西抱紧,伞不好带就别带了,收起来”刘像是下了命令。为了自己更为了那箱宝贝的安全,我收起了伞。人摔了没事,可以修复,瓷器摔了,自己做不来。

刘先送我回家,骑过繁华的街上,再上一道长长的坡,转弯就看到了小院里,亮着一盏灯,门也早早地已为我开好。

此刻,一天的疲惫在这盏温暖的灯下,渐渐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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