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夜市上遇见她的。
空气和所有这时候的空气都一样,臭豆腐的馊味,炸鸡的油味,烤红薯的甜味,烤面筋的烟味,月亮饼的蒸人造肉味。这个夜晚的学校门口也和所有的夜晚一样。脏兮兮又热闹拥挤,人们都裹着夜色在这条路上,买卖,交谈,进食,走来走去。
他看到她站在周黑鸭摊位啃一个黑乎乎的鸭架,吃相也和所有中规中矩的女孩子一样,穿着打扮什么的也都一样。出现在所有的人群里,出现在所有路上,出现在你记忆中所有电影的模糊不清的故事背景里。很一般,很普通让人用力记都记不住。
他是这么形容,说罢又挠挠头发,显得确实很用力的样子。
可能她吃东西吃的比较香吧。
也是,符合逻辑。不然我怎么会记得她在周黑鸭啃鸭架。他矛盾。又很自然的平复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较什么劲?
可是大脑呀,很奇怪。又将那一天的画面调出来。
那个周六也和所有周六一样,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头蒙蒙的有些痛,肚子有点饿。情绪被打了一天的游戏的空虚,被对自己的厌恶,被对时间流过的失落,被对年轻人那种云雾般捉摸不到让人心烦的荷尔蒙的撩拨。填满搅拌乱作一团。
头发油腻头皮发痒,乖戾浮躁不安。
我得起床出去走走,买点吃的。
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声带摩擦牙齿碰撞,神经元放电。话和念头一瞬间同时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当然是要被受到惊吓的室友骂一声,你傻逼呀!
他飞快的下床,洗头,穿外套,出发。
臭豆腐的馊味,炸鸡的油味,烤红薯的甜味,烤面筋的烟味,月亮饼的蒸人造肉味,在他的鼻腔里,在他的胃里,在他饥饿的欲念里,被无限的放大,膨胀。他口舌生津,脚底生风。
臭豆腐的汤汁在舌齿间炸开的感觉,油炸鸡叉的骨肉被牙齿撕开咀嚼的感觉,烤红薯焙烤出黏黏的糖浆,甜丝丝烫乎乎的由喉入胃,他不能等了,都是折磨。
于是,他出现在那里。在路上,他踩碎了许多待到下午才落下的新鲜枯黄的梧桐叶子,回绝了,出租车师傅去市区的热情邀请,穿过那些拉手的不拉手的手的男男女女。
他站在那儿,看到她在很香的吃一个被卤的黑乎乎的鸭架。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被饥饿之外的另一层饥饿包裹着,狼吐虎咽的吃完两个月亮饼后仍无法缓解。
好想谈恋爱呀。
他认真的发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