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三章 高三寒假
3.07 有个性的女生（二）
有一天林渏实在忍不住，就试探着问夏奕，为什么要和夏旗换座位。一开始，夏奕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什么，就是不想坐在那一片。”林渏很不解：“你们那一组都是班级的牛人，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学习上能够互帮互助，强强联合。”“强强联合？算了吧？”夏奕急了，打断了林渏的话，她摇摇头说：“那些人一个个自私又冷漠，一点都不友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只顾自己学习，我坐在那里就是心里闷得慌。”林渏觉得夏奕的话有点偏激，就试图去劝她：“高三都上完一学期了，学习还是很重要的，专注学习也是应该的嘛。”“有什么用？”夏奕居然用鼻子哼了一声，幽幽地说：“学习，你知道我这学期排名还是没进前十名，在那里坐着对别人可能有用，对我没有什么用，我坐了一个学期了，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上个学期好像什么都没有学到。”林渏哑口无言，她根本没有想到上学期期末夏奕成绩又下滑了，那天发成绩单，林渏只关心自己的数学考砸了，总分排名下滑，完全没有关心夏奕的情况，现在听她说起来，不免又有点替她惋惜，有点可怜了。原来林渏一直觉得夏奕那么聪明的一个女生，高三在陈老师的精心安排下，一定会恢复到最佳状态，她的同窗可是俞曜信，她的前后左右也都那么强。可是在她的口中，包括俞曜信在内的“强强联合带”的人都是自私、小心眼、一切都只为自己的利益。
虽然林渏并不很相信夏奕对“强强联合带”的评价，但她又开始同情夏奕了。一个曾经那么清高、有个性的女生现在带着些许卑微接近自己，要和自己同桌，变成自己的“小尾巴”，这让林渏觉得于心不忍。夏奕说她自己没有朋友。的确，快三年了，林渏真的没有发现夏奕和谁走得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现在既然她要坚持和夏旗阶段性换座位就成全她吧。毕竟夏奕也时不时地夸奖林渏，说她为人真诚、聪明善良，人又漂亮，总有那么多朋友，让很多人喜欢，还问林渏是不是真心愿意和她坐在一起。林渏不知道她的话有几份真假，也无法回答她的那些问题，尤其是一些带着风凉意味的酸话。
和夏奕坐了几天“同桌”，林渏在班级里又小规模地被同学们关注了。有个曾经和夏奕同桌过的男生悄悄问林渏：“你觉得夏奕这个人怎么样？”正好那个人和林渏关系挺好，林渏没有和他客气，笑着把皮球提了回去：“你和她同桌那么久，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也有同学问林渏，你怎么做到的，和夏奕相处，她天天追着你来要和你坐在一起。还有，让林渏更有些受不了的是俞曜信的目光。自从两位夏同学换了座位，俞曜信转过身来看向林渏的次数就更多了。寒假补课期间班级没有整体顺时针换过座位，俞曜信那一组一直在北侧的墙边坐着，林渏在他们南边的一组，这段时间他总是面朝向南侧背靠着墙，差不多以九十度的方向侧着坐，这样他向后看林渏这边就更方便了。林渏竟然开始害怕与他那不甚明白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相遇。
有一天早上，夏旗进教室时发现夏奕没有来，他赶紧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坐下来嘴巴就叭叭叭地不停输出，好像几百年没有和林渏说话似的，一筐子豆子倒也倒不完。他的中心思想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夏奕那边的位子的确坐着不怎么自在，周边都是忙着专注学习的人，都没有人说闲话，这让一天嘻嘻哈哈、屁股上有刺嘴又不停的夏旗当然很难受。第二层是俞曜信是个不错的人，这几天在学习上遇到“疑难杂症”，俞曜信都毫无保留地指点他。第三次意思，对于夏奕闹着换座位，俞曜信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夏奕，让她不愿和他坐在一起。
没有想到课间休息之后，夏奕来上学了，她径直来到林渏的课桌，夏旗只好又搬着自己的东西默默离开，回到俞曜信那张课桌去。林渏有点看不下去，她觉得这对夏旗不太公平，明明有自己喜欢的座位却回不了“家。再者听到之前夏旗和她分析俞曜信和夏奕的相处情况，林渏想起来上学期自己和赵伟闹僵，还是俞曜信一直在劝说林渏，不要和同学闹矛盾，带着心里的疙瘩毕业。现在轮到俞曜信面对类似的问题，林渏也想自己能不能多少出点力，也替他们缓解缓解。她试着开口和夏奕聊聊这个问题。谁知道夏奕根本听不进去，不等林渏说完，夏奕就怼了林渏一句：”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坐在这儿？要不你和我换座位算了，我看你和他做同桌肯定不错，按你的性格，你们肯定能相处很好的。”这句话呛得林渏愣了好半天。她被夏奕的话吓到了。难道夏奕是话里有话？她看出了我的小秘密？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渏不免紧张起来。她的小秘密，不过是偷偷注视俞曜信，不过是希望在这个教室里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坐到俞曜信旁边去，她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坐得离他那么近，接受他那双能杀人的大眼睛直接注视？
原本林渏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个性太强的女生更好地相处，她也恨自己无力去帮助她缓解同学关系，可现在，夏奕的一句话，让林渏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卷入这复杂状态的危险。为此，林渏非常困惑，可她又不知道该和谁去商量，只能让自己尽量远离这可能出现的复杂关系旋涡。
夏奕是个谜，全班同学和老师都无法解开的谜。从寒假补课的后半段开始，她变得更加随心所欲，想来上学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了就坐在夏旗的位子上，夏旗和林渏都不敢再提和她换回座位的事。有时候她上一节课就收拾东西回家，林渏尝试劝阻也无果。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发现她的变化，陈老师找她谈话，也请副班长白晨希和学习委员张丽波找她谈过心，但谁的话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刺激到了她的逆鳞，只要她听说谁将找她谈话，她拎起书包就走，谁都拦不住。这种状态持续到高三下学期，那时候她不再要求和夏旗换座位，但是缺席却成了家常便饭。这严重影响了她的高考。
毕业后，林渏和同学们聚会聊天，多次谈及夏奕，大家都替她可惜，但没有人知道当时导致夏奕身上发生颠覆性变化的真正原因。一次见到俞曜信，林渏也和他提起了夏奕。俞曜信深深叹了口气，说：“夏奕实在太可惜了。我一直认为她是班级里最聪明的女生，她很有思想，齐凝郁、奚璇那些看着在班级里活跃受关注的女生，其实完全不能跟她比，有时候一道很难的题目，我数学还算可以吧？我都要想半天，她看一眼就会了，不服不行。”林渏对俞曜信的评价还是有点意外的，原想当时夏奕不理会同桌俞曜信，一直闹着换座位，俞曜信心里应该有怨气才对。林渏想起当时夏旗形容俞曜信用的词：“一脸无辜”，又追问他：“那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坐在你们那里？”林渏不好意思单独指俞曜信，就用了个比较中庸的表达方式——“你们”，意思就是他们那个小组或者前后桌上的人。俞曜信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了很多年，一开始也挺正常的，后来她的话就越来越少，有时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也听不懂她的意思，好像就是学习压力啊，人生意义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再后来她就几乎不说话。对了，她不是天天喜欢去找你，和你坐在一起么？你了解点什么吧？”看着俞曜信的表情，林渏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话，就是夏旗说的，俞曜信是无辜的。虽然俞曜信的话把她记忆中当时的场景都对上了，给她一丝安慰，但她不忍心转述夏奕对俞曜信的评价，只是和俞曜信一起再度为夏奕惋惜。有一点林渏无比肯定，俞曜信是善良的，他没有伤害过夏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