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2年冬天,安徽灵璧垓下,历史到了一个转折点:汉王刘邦统率韩信,彭越,英布等六十万大军以韩信为指挥,把西楚霸王项羽之十万兵马层层合围在此。
项羽率军多次冲杀终无冲出韩信布下的十面埋伏。
战士饥寒交迫,军心动摇。楚霸王项羽心力疲惫不堪,正躺在行军床上稍自休息。
但他怎么也无法入睡,他想起了许多往事,自江东带八千子弟起事以来,他项羽是纵横天下,威振海内,巨鹿一战,破釜沉舟,以小胜多,打得威风八面,从而也确定了他在诸侯中的王中王的位置。他自封西楚霸王,然后各封诸侯,于是他便带兵回彭城,他是想做他的霸王梦了。
但是事与愿违,树欲静而风不止。秦虽亡,而天下依然难平,各路诸侯争地夺利,战火不熄。特别是刘邦这个贼子,他因得不到关中之地而愤愤不平,几次三番地挑战,只因项王的仁慈宽厚,一次次都没有废去他。谁知放虎归山却是养虎为患。老虎大了更厉害了,要反噬了。
项羽是无意于再争霸天下了,几年的战争,死伤无数,劳命伤财,他多么想静下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王了。
前几天在鸿沟,他和刘邦签下了二分天下的鸿沟协议,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天下将安了,他也可以东归彭城,去享受那王者生活了。
但是,刘邦却是个流氓,他说话根本不算数,等项王放了他的父亲和妻子,一转身就发动了进攻,由于项羽的麻痹轻敌无防备,竟被韩信三十万大军围困在垓下了,如今是进退两难,突破无门,困难重重。想到这一切,项王是忧心忡忡,气愤难平。
忽然,帐外传来歌声,先是寥寥落落,但很快地便是歌声一片 ,此起彼落,滚滚而来。
楚歌!
歌声越来越响,悲壮低徊,哀恸,一声声敲击着项王的心,这楚歌是来自他家乡的歌啊,如此的伤感,让他想起了遥远的江东。猛然间他心头一紧:这军营之中,大多官兵来自楚地,听到这歌声心中岂不感伤。军队是需要士气的,丧失了士气还打什么仗啊!
正纳闷间,却听帐外来报:"大王不好了!军营大乱了,有人往汉营跑了。"
楚王大惊,拔剑而起,欲冲出帐去。然而
这只是一瞬间,他马上就转过身来,因为他明白他的士兵,知道他们的伤痛,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妻儿的男人,他们跟着他是为了建功立业,为了给家中老小有一个未来,而不是来送死的。今天这样的境地谁不伤心痛苦,他们要走也是人之常情。他挥了挥手说:"让他们走吧!"此时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落寞。
"摆酒!"
沉闷但有力,如闷雷滚动。
话音刚落,已有仆人摆放了酒食。布帘轻动,从边帐进来一个佼好的女子,漂亮又精致,她缓步走来,身轻如燕。
"虞姬!"
项王注目轻呼:"美人,何故不安睡?"
"大王有难,小妾怎敢高枕无忧啊!"
四目相对,脉脉深情,项王亲扶虞姬坐下,虞姬复又站起,斟满双樽,举杯敬项王,"大王,容小妾敬大王一杯,谢大王几年来的体贴关爱。"
大王手举酒杯,双目凝视,似有万千话语要说,但虞姬分明已看见大王的美丽的双瞳眼中有泪光在涌动。
酒,一干而尽,酒入愁肠,化作万缕千丝。
大王含泪而歌,虞姬翩翩起舞……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姬虞姬奈如何?
如泣如诉,一句句催人泪下。
虞姬边舞边歌: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抬头向项王,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忽然只听得她大喊一声:"大王,奴去也,来生再做你的女人!"
项王急趋,但已是花钿委地,血流如注,
他把她抱在怀中,任鲜血浸染,他看着她的脸,看她渐变苍白,他感觉她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冷变硬,他的心里是一片苍凉。
他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骤然离去,他心痛欲绝。
军帐外,四面楚歌,一片哀恸。
项王拔剑出帐,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冲出重围,即使是死,他也要为自己找个舞台!
冬夜,寒风凌厉,不见月色,唯有寒星几点。
项羽诀别了虞姬,带领八百骑兵,乘着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地冲破韩信布下的天罗地网,向南飞奔而去。
汉军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楚霸王逃离,连忙派灌婴带五千骑兵追赶。
汉王刘邦下了悬赏令,凡得项羽首级者奖千镒,封万户侯。
项王是一个千里征战的英雄。冲出包围圈的他又恢复了他的勇气,逃跑的路线他是早已想好了的,他带领他的骑兵,且战且行 ,一路向南,奔向淮河边。此时他已只有百余骑了。
月黑风高,夜幕里的淮河象一条银光闪烁的巨龙,横亘在他们的面前,考验着这些刚刚脱离了虎口的战士。
尽管已经是精疲力尽,但项羽知道,此地不可留,他们必须尽快过淮河。
经过几番周折,他们终于渡过了河,继续向南奔驰。
路上他们迷了路,又被指错了路,走进了沼泽地,待他们走出沼泽,追兵已经赶到。此时项羽手下只剩下了二十八骑了,几无回天之力。汉兵象潮水一样涌来,此时的项羽感觉到了失败的来临。
此时此刻的项羽,心中是充满了悲壮。这时,他招集二十八位骑兵,慷慨激昂地说:"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于是,项王在汉军中,纵横冲杀,敌兵死伤几百。
且战且退,项羽已来到他人生的最壮美的舞台,乌江坡。
应该说项羽是准备渡乌江的,他想念他的江东的父老乡亲。
此时,乌江亭长驾驶一条小舟向项行他们驶来。他对项羽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此时的项羽是怎么想的呢?《史记》上没有,我们也只能猜测。
李清照有诗云:
生当做人杰,死也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且看项羽怎么说的。项王笑曰:"天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不独愧于心乎?"
看来,此时的项羽是决定不回江东了。为什么不肯过江东,一是为名节,无颜见江东父兄;二便是心灰,他已经确定他的结局是天定,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
于是,他把随他南征北战的乌骓带回江东,他自己已经选择了死。
但是,即使是死,临死前他依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他要让世人明白,杀项羽者,天也,非战争失败的结果。于是他在乌江边,把他人生的最后一幕渲染得波澜壮阔,气吞山河。
他让余下的二十六位骑兵全部下马,各执长剑,步行与汉兵短兵相击,杀声震天,地动山摇。项羽已把生死度外,把他生命的最后的力量来尽情地搏击,单他一人就杀敌百人。
忽然,项羽看见了汉军中有他昔日的部下马童,他突然指着马童说:"你不是我旧时的熟人吗?马童不敢正视项王,掩面指着项王说:"此项王也!"
项王冲天大笑:哈哈哈哈,听说我的头值千金,且可万户侯,我成全你们吧!
项王举剑自刎。
英雄末路,他依然是英雄,气贯长虹,英名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