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午回到家，差不多十点，学前班就两节课，妈妈已经去地里了。吃完饭我拿着晚去水龙头下刷，才发现水龙头坏了，接口处一直在漏水，我把碗放下来，慢慢把水龙头都拧下来，一股水从水管里流出来，我要堵住这管水的同时把水龙头给装好。
可是水龙头一靠近水管，水花就开始飞溅，一股水花喷了一脸，我吹了一口气，今天不修好我就不姓吴。水花喷出来在阳光下形成好看的彩虹，湿了一身的我为了让妈妈知道我很能干，想悄悄把水龙头修好，什么美好也没顾上。
直到后来这股傻劲被人利用，只想甩他一脸，我傻大黑粗就傻大黑粗，凭什么让你丫使唤。
哥哥下了第三节课，正端着碗走过来，吴是暖，我把水龙头给你修好，你给我刷碗，怎样？
当时的我很气馁了，“刷就刷。”
他蹲下来，慢慢把水龙头靠近水管，就在要接头的时候马上一靠，水还是湿了他前面一片，可能是他力气比较大，虽然水一直往外冲，可他还是用力拧紧了。
他站起来，“碗刷好了放我家桌子上。”
话说完就回家换衣服去了。穷讲究。瞥了他一眼，拿人手短，我尽量把碗刷干净。
因为是本学期第一次开学，我们集中开了一次会，全程都不知道校长的重点是啥，我站得比较后头喜欢往前边看，我们班女生比较多，男生比较少，个个都没我高，全是小屁孩。
“一二三”
“坐整齐”站得好好的，坐什么整齐啊，是不是学前班老师都这么傻。
“七八九”
“背小手”可是看见别的年级的哥哥姐姐一致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心里开始晃荡出花来。
集会完毕我为了抄近路回家就爬上了操场上的陡坡，拉着两边的野草眼看就要到大道上了，三个石家村的小孩出现在头顶上，对着我撒尿。
一只手拽着草丛，一只手捂住眼睛，流氓。这仨变态，“我要告诉老师去。”他们好像没有尿到我身上，事情就这么了了，我也没有往心里去。
这么不明不白被欺负就是因为我比你们仨破小孩高？我比你妹妹美？哎，我想表哥了。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我们前面的几个因为个子偏高被老师调到了后面的位置，也开始我长达三年受尽恶心屈辱的日子。
对，就是他，那个叫张天悠的，他老把脚搁在我板凳上，他的脚又脏又臭，我拿铅笔戳，他就搁到另一边，我气得想哭，真的很臭，脚上还有很多黑色的脏东西，我害怕老师往我们这里看，每次都不敢大声叫唤，我有多气愤，就是晚上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他欺负我，于是在梦里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打到我自己开心了，奶奶把我晃醒，“吴是暖你打我干嘛，是不是你妈教你的？”
于是我被奶奶正式的扫地出门，就算天再冷，我也不可以跟她一起睡了。
“妈，奶奶那很暖和，可是我晚上可不可以跟你睡啊。”
我奶奶她有两个儿子，她跟我的叔叔住在一起，原因是，叔叔在有两个儿子。
我常常问我妈，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男孩子，会把女孩子送人呢，就是因为男生可以站起来撒尿吗？那仨小孩给留阴影了。::>_<::
总说小时候男孩子欺负女孩子是因为喜欢她，我也这么怀疑过，可是这也被欺负的太狠了吧，石妮艺说，得了吧，就你小时候那像得了21三体综合症的模样，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好吧。
好吧好吧，/(ㄒoㄒ)/
直到二年级，有一次老师家访，还是我妈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我才终于喜极而泣，苍天啊，你也看不下去是吧。
除了被人欺负，我也一直在抗争，比如犯了错死不认。学校有一阵在新建厕所，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完工之前在厕所墙上写了很多脏话，校长只说了一句，我知道是谁干的，下午不擦干净，明天早操时间就上台来让大家认识认识，然后看到有人打扫厕所的时候就冲上去，说，“我来帮你。”这助人为乐啊，我是好人。
一到暑假，妈妈在工地上找到了活，那时候女的在工地上干活，一天也就二三十块钱，我看见她们用塑料桶一担一担的调上十几二十层高的楼，我蹲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觉得好长，开始咬手指甲。
她一忙就把我送到外婆家，她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到外婆家。
我很小的时候就自己跳上自行车后座，搂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装睡。
我也会张开眼睛，看着路过的村寨，是不是我走了这个村寨就不会存在了，那时候单纯到，以为世界只有整个吴家坝那么大，所有的社会，所有的朋友，所有的遗憾愧疚都只存在吴家坝。
我数着路过的树，有梧桐，有槐树，有桂花，还有白桦，数啊数，一共有几棵呢，一年又一年，直到他们全都长大，我还是没有数清楚。
看见路边有扔掉的塑料瓶，我会跳下自行车去捡起来扔进塑料袋子里，然后又追上妈妈的车，我和我妈一直都是最佳拍档。
捡废品也可以挣好多钱呢。
“妈，是暖她们来了。”表哥远远地看见了我们。
妈妈在舅舅家草草吃了一顿早饭，“大嫂，是暖就交给你们了，我半个月后就来接她。”
“嗯，你去吧，好好挣钱，不要太辛苦了。”
“是暖我们去帮你外公外婆挖地去。”表哥说。
“远吗，在哪里啊。”
往这条马路上去，有一片橘子园，是外公的，是外公一棵一棵亲自种的。
“回来的时候，我们去小溪抓鱼给我妈做炸鱼吃。”
“好耶！”
太阳虽然很大，外公把头上的帽子给了我，我没干一会儿就开始坐在树荫下休息，看着表哥和外公还在劳作，我撑着站起来，站到表哥旁边。
果然回家的时候，山谷开始变凉，表哥带着我慢慢滑下了小溪，“阿是，我要洗澡了，你去不去。”
“我不，妈妈说很危险。”
“好吧，那你看看我可以憋多久的气。”
他一头扎进水里，我坐在滩上，“1、2、3、4、5、”一直数到了快两百，表哥才从水里出来，人最多只可以60秒不呼吸，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不知道，他一定是欺负我年纪小无知耍了什么花招。
但是表哥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网，网里有三条鱼。
“让舅妈给你做鱼吃。”
一到表哥家，我就变成了各种大写的矫情，舅舅老说，是暖还小，让着是暖。
于是看什么电视我说了算，吃什么我说了算，今天去哪里玩，我说了算，其实我更喜欢当表哥的跟屁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