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夜的寒风还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间呼啸。当夜幕慢慢的降临,昏黄的路灯渐渐明亮。
下班的高峰期早已过去,路上的车辆也变得稀少,路上的行人比车还要少。他们匆忙地走在烈烈寒风中,帽子、口罩、手套、各色的棉袄羽绒服,像极了一只只移动的棕子。
—只黑灰相间的“棕子”从远处走来,他叫夏天,因为是夏天出生的,他父亲便给他起名夏天,夏天喜欢夏天,夏天讨厌冬天。
他刚从公司出来,是彻底的告别了。从大一开始相恋六年的女友因为现实的原因狠心的和他分手,狠到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夏天伤心了好久,夏天的冬天更加的寒冷。在接下来工作的日子里,夏天也不断的回忆不断的伤心。就在今天,他将一个报表的—个数据少加了一个小数点,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经理当天下午便把他辞退,并将他当月的工资扣除当做惩罚。夏天—句话也没说,只带了自己最喜欢的—支笔,便离开了工作两年多的公司。他的外表很平静,目光却很暗淡。
夏天走近一家小饭馆,—进门便问老板要了一瓶高度的酒,随意点了两个菜。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会,老板便把两个菜和酒—齐端上来,一面放菜一面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这酒度数可高,你慢着点喝。老板约摸五十多岁,两鬓已经斑白。夏天突然想到了老家的父亲。
六岁的那个冬夜夏天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的哭声和父亲的哀求声中,母亲无情的上了一个陌生人的汽车,消失在夜幕里。夏天恨母亲,从那以后,夏天也讨厌冬天。二十多年,爸爸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记得八岁的那—年冬天,爸爸为了多赚一些钱,找了个剥鱼的零活,那—年冬天,夏天穿上了—身崭新的羽绒服,那是他一直渴望的。而那一年以后的每个冬天,爸爸的手便会有如鱼刺刺痛般的痛痒……
一杯杯酒,一幕幕回忆,一颗颗心里的泪滴……夜更深了
大叔,再来一瓶。夏天举着空杯子喊道。
老板正在收拾旁边的桌子,此刻,店里只剩下夏天一个客人了。老板闻声放下手头的活,走过来拍拍夏天肩膀,“小伙子,不能再喝了。这酒—瓶暖身体,两瓶可就伤身体喽。你这是遇到啥烦心事了吧,和大叔说说,别憋在心里。”
这要是平时的夏天,早就一句我有的是钱,我喝醉了不用你管,快去给我拿。然而在老板的话说完后,夏天竟然趴到老板肩上,这厚重的肩膀尽然和父亲的一般温暖。
夏天将这些天的苦楚以及这些年父亲的艰辛一一倒出,大叔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片刻的沉静,大叔开口说,小伙子不容易啊,大叔不会开导人,大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孩子,刚出生母亲就大出血撒手人寰,同时他也被确诊患有先天性语言障碍。他的父亲更是在双重打击下精神失常,在他还没满月的时候,他的父亲便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说到这里,老板停顿了。
大叔,那个孩子太可怜了,他后来怎么样了?夏天急切的问道。与此同时夏天看到大叔眼眶湿了。他突然对自己突然的提问感到了一丝懊悔。
后来嘛,这个孩子和他奶奶相依为命。他们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扫把星,谁碰上谁倒霉,村里的孩子更是经常打他。当被打的时候,他只能呀呀的哭喊,但是不管多远,奶奶总是吃力的拄着拐棍来赶跑欺负自己的孩子。冬天的时候,他的衣服经常被欺负他的孩子们弄破,奶奶每晚便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缝补,奶奶老花眼,但是第二天他总能穿上完好的衣服。每当太阳升起,奶奶便会喊“乖孙儿,出来陪奶奶晒日头喽,晒晒好,晒去昨天的不好。”晒太阳是那个孩子童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尽管命运坎坷,但是奶奶在他心中种下了阳光。突然有一天,奶奶不再喊他晒太阳……
夏天的眼眶又湿了,这边他没有再追问。
大叔起身,又拍了拍夏天,“小伙子,我给你弄碗鸡蛋汤去,天不早了,喝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望着大叔的背影,夏天掏出了笔,撕下一页菜单,在背面写道“只要心 中有阳光,明天的太阳依旧会照亮你这一颗心”。对,喝完汤,早点回家好好休息,明早就回老家,和父亲一起好好晒晒太阳。夏天笑了,这一刻,夏天开始喜欢上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