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多年前的事了。初三,一直成绩很好的自己忽然惊醒,觉得这所谓的学习毫无意义,开始厌学逃学。那是个夏天,教室里闷热无比,三十多个孩子嗷嗷背书,声音里除了吵闹,还充满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酸臭。老师不在。我拿着一个九连环出门,走到学校边上一片杨树林。风轻柔得像小狗温顺的毛,树叶刷刷响成一首小曲,蝉鸣忽然拔高了音符。我就在那里呆了一下午,一遍遍拆解九连环,忘记一切。放学了,我回去,班主任看了我一眼,很奇怪的眼神;我现在都不明白。
我一直记得那个夏天的那个下午,像一颗星,亮在夜空。
高中的时候,也有次逃学。大休回学校,我下了公交车,就在学校外面信步走啊走啊,走了一上午,走到了郊外:没有目的,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教室。又是一个下午,我在一棵树下,看了一下午余华。那是棵老榆树,像个老人一样陪伴了我一下午。临走的时候,我撒了泡尿,算是对它的报答。
二
美国有一位公交司机,开了几十年公交车,爱岗敬业,生活也井然有序。有一天,他开着车上班,忽然萌发了出走的念头,便“信马由缰”,谁也没告诉,从美国东部,开着公交车到了西部,历时好几周。后来,这件事传开,美国大众出奇的包容,非但没有抨击他的不务正业,还把他奉为英雄。
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梦,这样的英雄梦:我们可以摆脱眼下生活的平凡与平庸,重新寻找自我,寻求意义;所有的逃离,都是值得信赖的勇气,是镌刻在我们骨子里的激情,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迸发出怎样的火花。
“唯一真实的乐园,是已失去的乐园;唯一有吸引力的世界,是我们尚未踏入的世界”。正因为生活在别处,我们才不断地精进前行,因为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不满,正是进步的动力所在,是鞭策自我不止于此处而努力航向彼岸的洪荒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