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在观看《飞驰人生》时,感慨道:“有梦想的人真幸福。”原因是,她认为有梦想的人在追逐梦想的过程是丰满的、是有朝气的、是有不竭动力的、是令人羡慕又嫉妒的。尤其对于没有梦或梦碎了的人而言,梦想仿佛雪原的极光,美得足够让人忘记寒冷的现实。
在谭维维、沙宝亮、栾树等人合唱的《一直奔跑》里,连唱三遍的“一直奔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如夸父追日,他们以双腿去追逐梦想和自由。于是,我不禁想问:为什么大家默认获取梦想的最佳方式是迈开双腿去追,或者飞驰着去追,而不是去抓、去想、去看、去咬?
我想,因为梦想犹如一颗草莓,追梦人就是赤诚的孩子,一旦发现了梦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最有力的、最快速的手段去捉到它。梦想不会自己来,坐井观天、守株待兔、饭来张口的手段是得不到梦想的,所以唯有奔跑吧。
但我们都懂,奔跑很累,开快车很危险,追梦很苦恼,很容易头破血流。古老的犬儒学派宁愿躺着晒太阳,也不愿动动去追赶兔子,更不必提梦想。先圣老子提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治无为的道理,认为不去做才是顺应自然,大道无形。释迦牟尼的观点是这辈子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下辈子虚虚实实搞不明白,所以我们要无色亦无相、非想非非想,同化于寂灭的梵,成为徘徊在宇宙里的一团量子意识,梦想——不值一提。现在看来,电脑前的现代犬儒学派怼天怼地,庙观里的和尚道士珠圆玉润,确实比追梦人要好,看起来满足幸福的标准——心宽体胖。
片面地讲,有梦想的人注定是不幸福的。
第一,梦想和执念只有一墙之隔。梦想在飞,人在追,追不到就觉得心里苦,看到别人追到了就觉得嘴里酸,追到了发现远不是那回事就觉得心碎了,不去追又一直懊悔。有欲望的人,通常很难真正的快乐,追梦人亦是如此。
第二,追逐梦想很残酷。不可否认,有些人追逐梦想就如同《飞驰人生》的林某某一样,想要跑赛车立马就有全世界顶级资源支持,夺得梦想几乎简单得令人发指。也不能忘却,回首时,追梦人的坟场已尸骸遍地,太多的人被梦想的独木桥挤落,被热爱的梦想湾淹死,被残酷的竞争逼得望而却步。
第三,追梦是苦难的旅途。不疯魔不成活,任何梦想都是一场苦旅。精神上,追求梦想是孤独的、苦涩的,甚至是少数派的、不被理解的;肉体上,可能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还不一定能长能耐。
第四,追梦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坚持追梦的人未必皆是成功者,追梦成功的人未必都能如喜剧般皆大欢喜。世事无常,求而不得的事,是最常见的。
但从另一个片面讲,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
第一,追梦人有着充沛的灵魂。不同于没有梦的人,追梦人每一刻都知道生存的价值和生活的意义。他们可以奔着一个方向奋力奔跑,而不会像踯躅者那样原地徘徊,渴望飞翔却找不到方向,渴望激情却没有舒泰的腰肢。追梦人,在奔跑时,可以幸福得洒脱。
第二,追梦人令人向往。如开篇那人所说的感慨,梦想足够大,意志足够强,追梦人可以吸引许多忠实的拥趸。因为拥趸者羡慕着追梦人,仿佛追梦者的梦想成为现实,他们亦会鸡犬升天。这不是在讽刺拥趸者,而是没有梦想的人必须坦然面对的现实,他们通常只能以别人追梦的例子作为个人的食粮,来填补缺失的那一段人生。
第三,梦还有实现的那天。只做梦的,是空想家和闲汉;不做梦的,是实干家和囚徒;做梦又追梦的,是理想家和少年。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有了欲望,去追求才有可能实现,不去追就没有实现的那天。所以追梦人有梦想成真的时候,那时梦想将被证明不是空谈。
第四,追梦是人类本能。从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说起,奔跑着追逐猎物或许就是人类最热衷的娱乐方式,既可以活动筋骨、消磨时间,又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简直太完美了。时至今日,只是追逐的东西变得多样了,但追梦的本质还是不变的。
主观地说,有梦想的人应该是公认的幸福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