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征鸿东去水。几重别恨千山里。
梦绕绿窗书半纸。
何处是。
桃花溪畔人千里。
瘦玉倚香愁黛翠。劝人须要人先醉。
问道明朝行也未。
犹自记。
灯前背立偷弹泪。
一首寻常不过的青楼词。
“西去征鸿东去水。几重别恨千山里。”雁之长途迁徙，人之各地辗转，恰如江水东流，年复一年、无止无休。一去隔千山，数不尽的别恨离愁。
“梦绕绿窗书半纸”，这里的“梦绕”当作“魂牵梦绕”意，指人无时不刻想着在碧纱窗下给情人写封信。但那个人此刻又在哪里呢？可能是在千里之外的“桃花溪畔”吧。
“瘦玉倚香愁黛翠”表现的是美人为离别而憔悴的样子。“玉”和“香”应该都用来指代美人，“瘦玉”指人憔悴消瘦，“倚香”应该就是体态歪斜柔弱的样子。“黛翠”就是眉毛。
“劝人须要人先醉”，结合上一句，这两句便是说，美人愁别离，却又不免劝慰对方，叫对方切莫伤心。然而这怎么能劝得了呢？你要劝我别伤心，只能把我先灌醉了。正所谓一醉方解忧啊。
但是美人一边劝对方，一边犹自心有戚戚。忍不住问，是否明天就走。得到答复之后，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日子。背转身，在光照不见的地方偷偷落泪。
“问道明朝行也未。犹自记。灯前背立偷弹泪。”是那样的小儿女情态，那样的细致柔软，充满朴素的哀伤。
这首词虽然内容很普通，但气质却在一众青楼离别词中很是特别。
整首词上下两片，感觉第一片是从离人（男子，也即作者）的角度写，第二片是从女子（即题中官妓）的角度写，是作者思绪的跳跃和转换。虽然中间没有过渡词，但读来却不突兀。
另外，和李石的其他词一样，我很喜欢他用字的韵味。“梦绕绿窗书半纸”，依然干净朴素，没有丝毫匠造精工之气，清净好看得很。还有“灯前背立偷弹泪”，普普通通一个画面，写来妥帖而平稳。
感觉李石的词整体是一个温和、不张扬的状态。撷取几片小小的画面，绘之以浅淡笔触，意境深厚又柔和。虽然他的词并不像其他大家的作品那样惊天地泣鬼神，在我看来却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一个人在他生命中某一刻写下的诗句，穿越了时光，穿越了所有的物换星移，在千年万年以后被人诵读，依然予人以享受和感动。这就是文化传承的美好之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