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伟大的哲人说过:“以恨对恨,恨永远存在;以爱对恨,恨自然就会消失”。
其中的哲理,在真实真事中也无数次上演过。
特别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牵扯到下一代人身上。在我们父辈的年代,很多人的思想很固执已见,就带着对祖辈的恨过一生。
刘叔叔的孤单,无处诉说。
我们老家的邻居就是这样,带着恨生活了大半辈子。刘叔叔有两个儿子,其实我都没有见过他大儿子,只知道他一直住在我们隔壁小儿子家里。
刘哥哥的媳妇跟刘叔叔两个很不合拍,公公跟媳妇有矛盾的好像不多见吧,我那时很小,只知道他们经常三天两头的吵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叔叔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晚上爱喝酒,一喝酒就爱骂人喝醉了还动手打人。刘婶婶经常就被暴打一顿,她有好几次躲在我们家楼上,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场景,很恐怖。
就是因为刘叔叔每次喝酒爱打人,酒醒了又记不得自己做的事情。因此婶婶也就不怎么跟他说话了,刘叔叔就更加的孤单无助,常常一个人叹气。
刘叔叔不喝酒的时候,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我们家庭院是他每天必经之路,他每天出门都会笑呵呵的跟我们打招呼,回来也会跟我们聊家常。
刘叔叔跟小儿子也不是很和睦,小儿子家有一个儿子,小时候刘叔叔没有帮忙带。儿媳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看不上刘叔叔,说年轻的时候没有帮他们的忙,老了知道指望我们。
儿媳从来没有拿过好脸色看待,他们家是两层楼,儿媳儿子孙子住在楼上。楼上有一道门,儿媳都是锁着的,意思就是不让刘叔叔上去。
刘叔叔的务农收入主要是放羊喂牛喂猪,每天牵头牛放羊在上坡上吃草,也是刘叔叔的生活乐趣。那一群群羊白白净净的,牛也是很壮实稳健,猪更是肥头大耳。
刘叔叔很悉心照料它们,仿佛这些牲畜是它的家人,每天给它们喂养,跟它们说话,寻求心灵的寄托。
刘叔叔白天喝上酒了,难免一场口舌之战。
刘叔叔白天的时候,都会很正常很精神,放羊割草做庄稼。挑水编织背篓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刘婶婶就在家里喂猪洗衣做饭,两个人的生活条件很拮据,日子还是得一天天的过。
儿子儿媳看似都住在一栋房子里,却没有过多的交集。孙子跟刘叔叔也不亲近,我都没有怎么听到他喊过爷爷。小儿子下班回家,也没有一个笑脸,有时会喊刘叔叔一声爸,有时候直接就上楼去了。
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感情,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刘婶婶还是很想挽回这段感情,多次想要跟儿媳好好的沟通,想要增进感情。可是儿媳多次都不愿意搭理婶婶,这与生俱来的天敌就是如此吧。
小儿子她们从来不会关心叔叔婶婶的饮食健康,也不会买点肉补品之类的,三病两痛也是置之不理,对他们漠不关心。
刘叔叔这天干完活回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就高兴的喝了二两。平时白天不喝酒的,这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喝了酒就跟儿媳杠上了。
刘叔叔边喝酒边唱歌,开始是兴奋开心的样子,喝着喝着应该是喝高了,就开始对着楼上的儿媳破口大骂。两个人这样对战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今天又是要又上演了。
刘叔叔指着楼上就开骂,说儿媳一天怂恿他儿子不跟他来往,说挑唆孙子跟他不亲近,说一个家都是你这个女人在搞鬼,你就是一个祸水。
刘叔叔也是借着酒劲,把心里憋屈的话全都倒出来了,这也是压抑了很久吧。儿媳当然也不甘示弱,说叔叔是个酒疯子,挣不到钱,也没有帮到过她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她,说都是你自己没有出息,还好意思说我。
两个人争吵不休,脸红脖子粗的都不退让,恨不得拿个高音喇叭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村子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但没有人敢上前去劝解。
叔叔吵着架还会摔东西,边骂边摔东西,这样会显得更有气势吧。好歹士气要稳住,胡乱砸一通。家里本来就没有值钱的东西,锅碗瓢盆都拿来当出气筒。
儿媳的脾气也很火爆年轻气盛,叔叔也正在酒劲上头,这个局面很僵硬,不好打破。只能等着小儿子回家才能平息,我们就住在隔壁离他家最近,这些年来都听习惯了,只有静观其变,坐等风声过去。
刘叔叔再次酒瘾大发,打跑了唯一亲近的人。
刘叔叔是个勤快人,他把屋前的路除草铲平,说下雨天路滑草长了会打湿裤子,走路容易摔跤。
刘叔叔养了很大一群鸡,城墙下面有很大一块地,都是放养状态让它们自由自在。他给鸡搭了很大一个雨棚,给它们遮风挡雨。
刘叔叔其实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对牲畜都尚且如此,只是家里的人对他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也许就是这样一次次的伤他心,才让他渐渐的失去了热情,掩盖自己的内心世界。
刘叔叔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放羊放牛,割猪草喂猪,到点了就回来吃饭。婶婶也是每天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没事的时候就来我家里坐坐,聊聊天。
小日子也算是将就,没有其他风波。我有时还在说还好有婶婶陪着叔叔,不然叔叔该有多难过。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也挺好的,谁知道叔叔又老毛病犯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让刘叔叔又沾惹了酒,我们也不得而知。只听到叔叔疯狂的骂人,摔东西,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酒疯大发。
这次跟往常有点不一样,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叔叔这般像着魔了,他手持木棒,劈头盖脸的朝着婶子就是一顿毒打。一棍子接着一棍子的打着婶婶,只听见婶婶狼哭鬼嚎的哭声。
婶婶越是苦苦哀求,他越是狂妄兴奋,婶婶被打的遍体鳞伤,逃跑到我们家里来了。叔叔跟着就追了过来,还要追着婶婶打,我们费了九虎二牛之力才拦了下来。
这次,婶婶真的被打怕了也打清醒了。这么多年来,婶婶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着夫妻一场。要是她也离他而去,那叔叔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一个人就更可怜了。
婶婶这次彻底死心了,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叔叔去外地投奔大儿子。叔叔就这样亲手送走了唯一亲近的人,最终过上了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叔叔终日与酒为伴,从此撒手人寰
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叔叔与儿子的孽缘还在上演着。从婶婶走了以后,叔叔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沦陷放飞自我,整日酗酒,放声高歌。
跟儿子吵架也成了家常便饭,也许是一个人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无法挽回了。这样做兴许还能引起儿子的注意,吵架也好过无话可说,这也是他们能对上话的独特方式。
刘叔叔每天还是照常放羊放牛,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是开心的在山上肆意飞扬,现在再也看不到他那微笑的脸庞。
一个人洗衣做饭,一个人劈柴上山,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独自承受着孤独,一个人对着牛羊鸡鸭倾诉。一个人对酒当歌,感叹人生几何。
刘叔叔一个人的时候会经常不吃饭,也许是懒得做,也许是做了也是一个人吃没胃口。我们会经常给他送饭菜,他都会很不好意思的坐在院子的角落,默默地吃着。
叔叔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像往常爱打招呼了,有时都觉得他从我们门前过都会加快脚步,他不想让我们觉得他很可怜吧,他想要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刘叔叔变得越来越沉迷于喝酒,他想让酒精麻醉自己。有一次,他喝酒了在山上放羊,滚到田地的阴沟里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睡了多久,浑身都湿透了,还是别人干活发现了他,把他送回家的。
我们每晚都是伴着叔叔的歌声睡觉的,他天天喝酒,整日酗酒,也没人管他。本来就上了年龄,就像跟儿媳妇吵架时说的,总有一天你喝酒要喝死你。
我们后来搬进城里去了,刘叔叔当时还很舍不得我们。多年后,听家里人说刘叔叔撒手人寰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很久。
刘叔叔就这样走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听说他的后事是小儿子办的,至于大儿子跟婶婶有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
同在屋檐下,最亲的人不是亲人。
我难以想象,几十年的父子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人,却不是亲人。每个人都会犯错,错误在所难免,宽恕就是神圣,宽容他人也可以让自己得到解脱。
一个人没有宽恕之心,生命会被无止境的仇恨所替代。最痛苦的人还是你自己,宽容别人就是自我解脱。
我很多年没有见过小儿子这家人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否对刘叔叔有怨恨?他们的儿子会不会受影响对刘叔叔也是苦大仇深?
再深的深仇大恨,我想也应该随着刘叔叔的离去。而化成风,随风飘走了吧。只有放下心中的执念,宽恕别人的同时,也会将内心的仇恨一并化解,活着的人才能过的更好。
宽容别人就是在善待自己,我们为何不学着多包容与忍让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让和宽容,不是懦弱怕事,忍让是一个人宽恕慈悲之心。以德报怨,不要让伤害继续下去。
但凡刘叔叔跟儿子之间都做些退步,也不会发展成那般境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
我从来不会轻易去恨一个人,因为那样很累,一旦恨了,就是至死方休。
最深的爱最痛的恨,最甜蜜的期望,最苍凉的失望;从来不是对别人,而是自我对自我的。我们与之周旋一生的,原来是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