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你。满眼牵挂的，是我。我们近在咫尺相顾无言，但是我依旧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可是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有享受过爸爸的溺爱，没有在你的怀里撒过娇，甚至很少挽着你的胳膊一起走。因为从小你会说，垃圾满了为什么不倒？吃完饭是不是该帮妈妈洗碗？选择早起跑步不是比睡懒觉更有意义？

习惯了你的威严，我早已失去了撒娇的资本。而安静如我，除了尊敬就剩下敬畏，我不知道在大街上挽着你的胳膊一边大笑聊天一边走你会不会挣脱我的手。听奶奶说过，你曾经带我逛街差点把我弄丢，是不是忘了牵着我的小手？

后来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上大学的时候和你的话莫名的多起来，从期末考试到考研，甚至到是否交男朋友，一系列话题决堤而出，有些不会和妈妈说的更愿意找爸爸谈。因为你总是听我讲完之后尊重我的决定。

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时刻就是，爸爸骑电动车送我去车站的时候。因为一路上可以和你大声说话，看不见你脸上的表情，我的话语无所顾忌。等车的时候你会喋喋不休的问我要不要吃零食，要不要买点水果带回学校。等到汽车启动，我招手示意你回家，打开窗户看你转身离开一直目送你得背影到消失不见。看见你日益佝偻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总能给我满满的动力。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如此亲密，无话不谈。可是毕业后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把太多的话都藏在了眼睛里。我“不听话”的时候我们除了冷战，就是你带着爱意的呵斥。你“无理取闹”的时候，是我和妈妈互相吐嘈你，而你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冷战三天后必然会找我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我离开家去上班一周后必然的给你打电话，我们的通话苍白到除了吃饭就是注意身体，我统计过我们的通话时长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

但是我能察觉出的是你开始慢慢依赖我。

“这个周末回家吗？”

“怎么了，说不准，可能不回。”

“嗯……爸有点不舒服，头疼。礼拜一能不能请半天假陪我去看医生……要是太忙了请不到假就算了……”

“没事，可以请假。”

“哦，好……”

然后那边的声音消失不见，电话挂断。爸爸也许在躲避着什么，隐藏着什么，或者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尴尬。

记得那天我们很早就去医院排队，在大厅里找了位子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居然无话可说，我们尴尬的看着人流匆忙。你的嘴唇轻微噏动欲言又止。

最近工作忙不忙？爸爸首先打破尴尬。

恩，还行，你的头疼怎么回事？多长时间了？

没事，就一两个月吧，最近比较频繁一点想让你带我来看看。

恩……会没事的，先检查看看结果。

然后再次陷入没有对话的沉默。周围噪杂的环境我们沉默的像冰。我看到你慌乱的眼睛，不安的从我脸上扫过，然后像个安静的孩子端坐在座位。这时候你成了孩子，我成了大人。还好，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需要静心调理就好。缴费取药的时候我坚持付钱，而你和我却生分的像外人一样。不用，爸有钱！你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我还是坚持抢先交了钱。我看得出你的眼睛里有心疼有欣慰。

虽然如此，每次回家我们依旧沉默的“无话可说”，想找你聊聊天，你却早已疲惫的沉沉睡下。想和你一起看电视讨论剧情，才注意到你的喜好一直是万年不变的抗战剧，我只能默默退回自己的房间，上网看自己喜欢的电影、综艺节目。

甚至慢慢的到后来连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我的终身大事都不怎么过问。只是偶尔突然间的提起，最近有男朋友吗？然后在无下文。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之后。

我问妈妈，我爸这是放弃我了么？

他说，你总是有自己的打算，你决定的都支持。

虽然我们的话越来越少，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爱我。每次从家走，装的满袋子的水果给我的是你。每次回家前买好菜和肉让妈妈给我做好吃的是你。因为之前缺钾，总是叮嘱我多吃香蕉不许熬夜的是你。你过生日给你买了棉衣，虽然皱着眉头嘴上训着我乱花钱，但是试衣服的时候脸上明明在笑的也是你。

你是不会表达爱的父亲，我是倔强不肯认输的女儿。如果有一天我们剩下相顾无言，但我依旧爱你。而且我不会让我们只剩下相顾无言。

最温暖是去年冬天雪后的夜晚，你去车站接我回家，我挽着你的手臂听你说着和妈妈拌嘴的事，明亮的月光下明亮的雪，有雪碎的声音也有我们的笑声。

最难忘是小时候生病的晚上，你骑着自行车带我去看医生。我坐在后座趴在你的背上，被你的大衣裹着，那个背很平稳，你一路在问我冷不冷。我把头从厚厚的大衣里抬起，看见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多。

现在我还记得，漆黑的夜里一个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去看病，原来那时候你有的不止是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