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看着我,一脸凝重,嘴微开,欲言又止,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亮了半截,露出因为缺了而形成的小黑洞来,洞虽然小,但给我的感觉,可是深不见底。
我觉得周围的空气太过沉闷,也有些尴尬,想站起来,重新调整一下自己。可看见妻用眼神在提醒我,阻止我,似乎在说,别冲撞了师傅。
心里虽然不满,但我还是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些媚笑来。
师傅,您看怎么样?
妻讨好的堆着笑,声音也是特别温柔,我感动得真是有些想哭,平常大嗓门,犹如河东狮吼的妻,为了我,真是委屈了自己。
刘半仙枯瘦的手指,犹如几根行将就木的树枝,再次抓起了我,缘于紧张而生了些汗斑的手,混浊的双眼猛然变得有神,一股烟味硬生生的从我的鼻孔里钻进我的胃,我有些厌烦的想起身离开,但我还是不死心,对誉为能洞察秋毫的半仙,有些半信半疑,真想知道一个究竟,也就只能忍忍了。
片刻,刘半仙微微一笑,只是他那个笑,有些意味深长。
女施主,恕老夫直言,近段时间,先生诸事不宜。
我有些想笑,估摸这个所谓的半仙师傅,可能比我还要小上一些,明明就是一个摆地摊,看手相面相,行走江湖的现代人,却文白夹杂,弄得文皱皱的,让人听了想吐。
有什么办法没有?
妻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崇拜的追问起来。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此位先生,似有不信之疑,老夫也就无解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那个动作,泄露了我的心思,也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也许真有这种能人异士,能卜生死,能知未来。
没有的啦,师傅,他就是这个样子。
妻抢在我的前面,温柔得我有些怀疑平时的她,怎么会是一个悍妇?是不是我真的错看了她,正如她所说的,我只是让鬼神迷住了双眼,看不到她的温柔来。
女施主,你家先生这段时间行事都要谨慎,特别是关于钱的事情,更要特别小心。
难怪他做什么事都没有成绩,几十岁了,还一无所有。
妻不理会我,当着刘半仙开始数落我的无能来,我想反驳几句,可我终究还是因为理亏没有出声。
我开始怀疑妻和这个半仙,是否早已达成某种协议,来算计我。可我回头看妻,她却依然堆着笑,丝毫没有一点破绽,能让我有一些猜测正确的自信。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妻大方的从手中小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绿色钞票,递给了刘半仙。
刘半仙没有推辞,一边伸出枯瘦细长的手,接过钞票,一边不忘口吐感谢之声。
感谢施主。
妻拉起,有些愕然的我,本来我还有些问题,想再和刘半仙交流,可妻却一点机会也没有给,就把我押回。犹如一个得胜的将军,押着战败的俘虏,挺胸,头抬得老高,满脸写着骄傲。
我突然发现今天晚上的牌局,好像没有我什么事,好像又只有洗衣拖地,等着不加班的我。
一个没有读过书,没有如何娱乐,只会打打小牌,但输多赢少的我。
一个年近花甲,和妻都来自贵州山区,在外打拼近三十年的工厂看门人。
妻赢了,一句半仙的诸事不宜,像一道法庭判决书,让我只能留守租房,她却可以去牌桌决胜千里。
谁今晚上桌玩牌?已经有了结果。
妻在半仙的指点下,全面胜出,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逢赌必输的妻,不去让半仙掐指一算,却换了输多赢少的我?做了当头炮。
妻是原配,我是正牌,只有半仙是外人。
可一个外人,却左右了我们夫妻今晚的生活走向。
走吧!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妻半是命令,半是催促,只怕误了她早已约好的牌局。
不甘心的回头,看看刘半仙,他在微凉的风里,正襟危坐,如一得道高人,诡异的笑依然面对来来去去的路人……
其实,我也只是想问,诸事不宜,是不是包括这次的掐指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