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秋天

秋深了,可我没有沉甸的果实。天在变凉,早晨的空气结着露水。这是个丰沛的季节,可我没有备好一颗充盈的心灵,没有一个,值得遇上你的透彻灵魂。明明白白得,我的夏天荒芜到听不到一只鸽子的扑腾翅膀声音,看不到一只叶子充满张力的生长。但是,如果你来,我还是愿意将陈年的,快要枯萎的果子,包一份热诚送给你。

秋深了,可这里没有辽远的天空。白天越来越短,傍晚能看到窗外昏昏沉沉的落日,在混沌的天上染红一朵自在又干净的云。晚饭往回走,红砖路上听得见夜晚降临的声音,路灯藏在密密的叶子里。天空像块永远洗不干净的帆布,却还是从从容容地,等待空荡荡的时间平白消散。我不能够像天空一样沉默,却也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只能在热热闹闹的角落看朗照的月亮,像看一只徘徊南飞的大雁。

秋深了,可见不到凄凉的景象。叶子还没成片落下,见到一片落叶,一定要上去踩一脚,听它咔嚓碎掉的声音。生活啊,不能被套上消沉的字眼,早晨的空气里分明还藏着希望的味道,藏着雨露与阳光,烟火与尘埃。夜晚清清亮亮,像铺张开的梦话。我等待长夜漫漫酝酿一场久别重逢,也期待明天的阳光,能摇晃出你的影子。我觉得,从没有人把是非对错分明白,也没有人想得通生活的意义,可走一步有一步的乐趣,无意义中也能开出一朵谦卑的花。我们没毕竟不是生来贫瘠的人。

秋深了,可日子却刚刚开始。墙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257,256……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坐在这里看一串望不到头的长式子,也看着外面齐窗高的大树晃着它的叶子。没什么好怕的吧,有什么大不了呢,可是,号角吹得那么响,总归会有改变的吧。青春这样的字眼太虚了,我不甘愿用这样空泛的词概括复杂的生活与情绪。可日子却是真实的,它一分一秒分分秒秒不留恋地过去。眼神与心灵是在这样的分秒里改变的,而望不穿的倒里,日子不动声色地隐藏。

千篇一律却又平地波澜,不重要的都会过去——连同那些重要的一起。秋天到了,讲个故事吧,不要再用春的明媚与夏的喧哗了。

即使这个秋天,没有沉甸的果子,辽远的天空,惹人嗟叹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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