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安的故事·一】

1

夏日的太阳要出来的格外早些,直追着人晒,早晨的七八点钟楞是给张扬到了十一点钟去,但小小的安不明白这个现象。此时,她只知道上学要迟到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奔跑着,一个大大的与她瘦小身躯极为不和谐的书包沉甸甸的挂在她的身上,惹来田间劳作的长辈阵阵欢笑。

安竭力的奔跑在去学校的路上,那个“书包”尤为的碍事,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在安的腿上,也将安奔跑的姿态显的很是滑稽,那是父亲从集市的摊位上淘的,那是村里年轻人外出打工所背的行囊。

父亲总是这样,在安的心里,父亲是不爱她的,父亲爱的是哥哥,疼的也是哥哥,哥哥要什么都尽力买给他,而安就是不行的,零花钱给哥哥的都是要多过安很多的,而安往往是没有零花钱的,好的都是哥哥的。

下个学期就升三年级了,父亲与母亲商量让安退学,说女孩子不需要念那么多书,母亲没有同意,门外正推门要进的安听到难过极了。她比以往更加勤快和懂事,家务活抢着干,天不亮的便起床上后山去拾一背篓柴火或是去田间割一背篓的猪草,再回到家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她知道她是不能与哥哥攀比的,因为哥哥是男孩子,尽管哥哥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偷张家的鸡,药李家的狗,这都是轻的。半夜里凿壁开洞钻进路边的小卖店里偷钱和零食,还在那张作为收银台的桌面上拉屎。无恶不做,臭名昭著的他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坏小孩,是别家父母都要告诫孩子不能与他玩的。

安讨厌哥哥,尤其是气愤哥哥太不知道珍惜了,安渴望念书,而哥哥一个学期有半个学期都是在逃学的,更是整宿整宿不回家,半夜打着火把到处寻他,到处给人鞠躬作揖道歉赔钱,父母为此操碎了心。

2

下午放学,安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追上来拍了拍安的肩膀迅速塞给安一封信,说道:“哎,交给你哥”,当安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已经跑开了。

拿起一看得知那是一封情书,安很疑惑,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会喜欢哥哥,他那么坏,难道就因为他生的好看吗?大概就是这样吧,他长的像母亲,安给了自己这个答案。

这时哥哥和几个跟他一样坏的男生打打闹闹的经过安,安叫住了他,说道:“给你的”。等哥哥看到安递过去的情书时,瞬间面露凶相,对着安喊道:“谁让你收的”。此时的安怕极了,果然,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的打了安,尤其是安的下身踢的最严重。

直到哥哥打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放过安,看着已经躺在地上动不了了的安,这时的哥哥才心满意足,并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不准回家告状,不然我明天还打你”,然后和他的小伙伴跑走了。

看热闹的学生们,就都这么看着,托哥哥的名气一直以来全校也都知道安,知道他讨厌他的这个妹妹,常常放学也都能看到她又在挨她哥的打。

终于这时上中学的一个同村姐姐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安,裤子都被血浸湿了,她背起了安往家的方向走。

安家里没人,哥哥大概又是去哪儿疯玩了。同村姐姐放下安走了,眼睛都哭肿了的安这会儿疼痛也缓了些,自己换下了有血的裤子。

到了晚上,父母发现被打了的了安,到也不足为奇,因为太习以为常了,只是被母亲念了几句。也没有查看安的伤,安也不敢说,因为她怕明天哥哥又会打她,对于打安,哥哥一直是说到做到的。尽管那个同村的姐姐告诉了母亲,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3

小小的安,恐惧家中的一切,她怕哥哥打她,她怕父亲的冷漠,怕母亲咒骂声的不绝于耳,内容的花样繁多,尤其是父亲打母亲的场面,家里常常是一片狼藉,这在安心里种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天,临近午饭时间,父母又在打架了,锅碗瓢盆被砸的造型各异,母亲的那只药罐子躺在院落中,药渣洒落满地。

母亲在哭,在骂,父亲在一旁放狠话,哥哥喊过加油后便跑出去玩了,安在一边哭的撕心裂肺,被隔壁的小婶拉回了他们家。大家对于习以为常的现象已经习惯了,看看热闹后各回各家,后来看热闹的人也都没有了。

母亲常说他嫁给父亲是不愿意的,都是外公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打着她嫁给父亲的。每当这时安也总能听到母亲恶狠狠的咒骂那做媒的人,安能感受到,母亲恨极了。

懵懂间,安仿佛明白母亲的怨气,母亲生的很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净,两条麻花辫顺着肩垂落在胸前,花裙子包裹住曲线玲珑的身体,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惹的村里的叔叔伯伯也总是盯着母亲看的目不转睛。哥哥长的就很像母亲,而安的长相随了父亲,不认识的人都知道安是谁家的女儿。父亲大出母亲十岁,跟母亲走在一起显得父亲有些苍老,有些佝偻,这也更将母亲的美丽增添了几分。

母亲从安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问安,我和你父亲离婚你跟谁,并同时说道:“你要跟我,我带你走”。母亲常常告诉安,父亲有多坏,哥哥也都是随了父亲。

她渴望摆脱这一切,她讨厌哥哥,在母亲的影响下她也更加的讨厌父亲。安一直盼望父母离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始终都没有等到。

4

在母亲极力的吵闹下,安顺利的上了三年级,只是她常常是老师点名的对象,时不时的在讲台上对着安的方向喊道:“明天把学费带来”,随即响起的是班上同学的一阵哄堂大笑。安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安好奇,家里是不是很穷,为什么要总是拖欠她的学费,可是为什么有零用钱给哥哥,还总是给哥哥买了好些好东西。而安的学费总是会分成很多次才能付完,从开学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都能在讲台上对着安喊那句使安无地自容的话。

安很内向,她很自卑,也总是被男同学拽辫子,趁她不注意撤她的凳子,看她坐空摔哭,这使他们百看不厌。被女同学嘲笑又没有换衣服,一套校服总是能从开学穿到结业。而她们是知道的,安只有这一套校服,这让她们极为优越。

安很羡慕班里的女同学,穿漂亮的裙子,扎着极为好看的头花,尤其是那白的耀眼的小白鞋,安也想要一双,她大脚趾都已经从那双还是两年前买的那胶鞋里跑出来了,她很想脚不要再长了。

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拿枕头捂过自己,把头钻水里不出来,最后都失败了。她盼着自己可以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离开哥哥的打和捉弄,离开家中那常常打的不可开交的氛围,还有母亲时常挂在嘴边的咒骂声。唯独,她不讨厌学校,尽管有着那些她不喜欢的同学,她知道好好读书她才能离开这里,她还要等自己长的再大一些,她太小了。

5

而哥哥终于在把一个小孩打进医院后,被学校劝退学了,后来跟着堂哥外出广东打工去了。

安这也在进入五年级这年被父亲退了学,托熟人介绍送进了县城去给有钱人家带孩子,三个月后被辞退,原因是安自己都是个孩子。

辗转被送到另外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两个儿子,父母平时忙于生意顾不上孩子的饮食起居,便让安去照顾,想必是介绍人报了虚假年纪。那位母亲是善良之人,安格外瘦小连炒菜都得端一个凳子站在上面便不忍心让安做事了,尽管安总想要抢着做些事情,都不让了。给安吃买给儿子的零食,嘱咐他们的儿子不准欺负这个妹妹。他们的儿子看到怯懦的安竟然还给安讲起了故事。

安的到来并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反而是多了一个孩子需要照顾,便让安的母亲接走了安。

都认为安太小了,此时安的父母也只能是打消送安去城里做事,便留在家中帮忙。

5

半年后村里有户人家修建房屋,开荒挖地基时发现一大片烧煤所用的黄泥,成色极好,家家户户都去挖回家。这天大年初五,安也跟着隔壁小婶去了,安的身子小带着背篓子钻进被挖空的洞里面去挖,不久,洞外传来小婶急促的呼喊,安随及钻出来,没来的及一起带出来的背篓瞬间被垮塌下来的几块千斤大石一起埋葬在了洞里。

安很担心回家要被父亲责骂,她宁愿被埋葬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只背篓。当回到家里,父亲被小婶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一旁的安已经做好被父亲骂的准备了。谁知,让安意想不到的是,父亲没有责骂安,而是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安哭了,感动的哭了。

也在这天下午,父亲去世了。安听长辈们说:“如果当天早上安被砸死在洞里了,安的父亲就躲过了,这是阎王爷一定要从他们家收走一条命的”。

在父亲去世的两个月后,母亲再嫁了,那个男人住进了安的家里。母亲让安喊那个男人父亲,安喊了,父亲于安来说只是一个称呼,没有过多的情感色彩,喊谁都一样。

这个父亲没有兑现承诺,没有继续送安上学。这个父亲还有一个女儿比安小两岁,平时在她奶奶家,周末放假也来安的家里,那是个脾气古怪喜欢说谎的女孩儿,故意搞了各种破坏后便告诉她的父亲说是姐姐。

尽管安的母亲也知道不是安,但也不好教育那个新有的女儿,安的母亲跟安说后母难当。

后记:在父亲去世的一年后安离开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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