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于磊的故事,也是关于落的故事。
磊是一个人,落是一条路。
总是说青春最大的优势就是容许犯错,可是磊的故事,让磊觉得青春得过得小心翼翼。尽管他不说,我也没问。但是今晚朦朦的月亮告诉我,这个男人后悔了。
这次见面是半年后的再聚首,在初入冬的金陵,簌簌的梧桐树叶裹挟着2017年冬天的第一场霾,让我俩的见面平添一分柔情。
他从个多小时的医院坐着地铁回来,多年的医学生,转眼就要告别,就像城市的地铁,总以为会没有尽头地一直开下去,但真真终点站来临,已然忘记从何而来,去往何处。继续读博,还是工作?七尺的男儿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第一次见磊是大一时候的宿舍,我作为班长在新学期的时候串宿舍认识新同学。这个高大壮硕的同学就让我这个西南山区的精华体型感受到东部经济发展所带来的良好体质。已经记不起当时聊了些啥,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如何与磊搭的话,只记得这个门板一样的形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之后是颓废大学的俗气剧情,每每翘课睡觉的我总喜欢去旁边宿舍叫着磊一起去食堂吃个早午饭。11点的食堂对于没吃早饭的我们,人少、菜多、肚子饿。那时的他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同学,高考在当地名列前茅的他来到这里显得特别的易怒难懂,不知道哪句玩笑话就会激怒这个壮硕的江南汉子。如果不是我们俩的宿舍就在隔壁,或者我俩其中有一个人不在宿舍,我们也不会从陌生同学到约去吃饭。我想,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大学时候能够约着去吃饭,那关系肯定是不错的了。
多次考试不过的他与一直宅在宿舍的他,让我对他有一种莫名的认同感。从床上懒懒醒来的我确认他还在宿舍纵情游戏的话,心中无故少了许多自责。
而与其他大学生活迥异的,也许就是我俩的专业属于临床医学,一个对于知识与技术有着别样要求的学科。再后来就是一边在医院学习一边考试的生活,而这些节奏也许并没有改变。直到我们知道成绩靠前的才能直博的时候,生活才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每门考试之前的一两周,我俩都会在自习室不期而遇,我看着烦躁的他看会儿书之后看会儿手机,我也就在他看会儿手机的时候看会儿书。这种既是同学又是对手的感觉,让人最卑鄙的想法显露无疑。我俩都是成绩处于直博分数线上下的人,我帮不了磊,磊爷帮不了我,因为或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种是与壕沟里的战友有着截然不同的体会。如今记起来,窗外是黄色的银杏叶,从树尖一直到地上一大片,金灿灿的很耀眼;窗外是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一束一束的七彩光,夹杂着春天特有的青草香;窗外是有一声没一声的虫鸣,偶尔一声鸟叫,让人嗅出冰冻可乐的味道。
最难忘的还是考前通宵看题的夜晚,即使是盛夏的时候,到了深夜也会徒增一丝寒意。我俩在硕大的教室,要么磊坐最后,要么我就靠边,有一种靠太近就会互相打扰的默契。一直到教室只剩下我们俩,才会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内容无意都是你刷了多少题,你看了多少页,你准备看到几点这样问题。很多时候并不是当自己看不下去的时候看看对方就有坚持下去的力量,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对方已经在放弃了就觉得自己放弃与否已然无所谓,那就再看看吧,或者干脆就放弃吧。励志的故事激动人心的关键往往在于满足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意淫,也许大家都抱着既然无法实现,那就没事儿想想吧的幻想。
再之后就是领先磊四五名的我如愿以偿直博成功,而他却因一名之差失败。当然生命没有那么狗血,我也并不是挤掉了他才如愿以偿。可是生命往往也是那么狗血,直博确定前,有一名排名靠前的同学一直声称自己会远去异国拯救异乡的医学水平,这个声称放弃直博资格两年之久的同学给了磊莫大的惊喜。当最后一门的成绩公布,当最后成绩排名确定的时候,磊还特地请我吃了一顿云南蒸汽石锅鱼。因为他是直博替补名单的第一位,再加上那位放弃的名额,磊也会如我一般如愿以偿。但当那个打算去异国的同学突然改变主意的时候,磊的梦就像蒸汽石锅鱼一样,烟消云散。
所以磊是要怪自己前几年的颓废,还是该怪自己后几年的奋进呢?
而现在在我面前的磊,吃着辣得不行的串串,跟我分享着病房里的一针一线,跟我讨论着读博还是就业,跟我说着这个主任和那个主任的林林总总。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貌似没有带给他什么。
直到最后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大学的颓废要怪一位老师,要不是因为一直考不过那门课,他也不会怀疑自己,也不会放弃,也不会在那段最珍贵的时间迷失自己。
他没有哭,只是笑笑。
他说,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啥时候。我说有机会就常聚。他说10月在医院最后一台手术结束在晚上8点,台上主任告诉他,这是不是你在医院最后一台手术,他就一直想着这句话,从医院走回宿舍。
这就是磊的故事,没有女人,没有堕胎的青春,平淡无奇,自然乏味。
这就是磊的故事,没有开头,也远远没有结果。
这就是磊的故事,一个关于落的故事,希望它不只是一个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