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这部片子,初看宣传海报是一个小男孩的背影,猜测是一个小男孩的名字,看了片子才知这片名大有深意。一一既带着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质朴,又透出包含万物,万法归一的哲学意蕴。
这也正是这部片子的叙事风格,一方面近乎白描,写实,记录一个家庭所有成员的生活日常。另一方面每个看似平淡的镜头,看似随意的对话,每个字,每句话,都透出哲思深意,意味隽永。很多话都需细细咂摸回味。这也是这部片长近3小时的片子让人饶有兴趣看下去的原因。
在生活的此处透出彼处的讯息,让对生活有思考的人想要看最后的答案,而人人都会在生活的某个时刻开始这样的思考。
该片讲述了台北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的生活经历。父亲南俊是某企业高管,母亲是某企业资深职员,女儿婷婷就读台北最好的高中,儿子洋洋经常被女生欺负,但古灵精怪。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孩子们的婆婆。就是这样一个家庭:看上去夫妻感情稳定,事业稳健,儿女双全,用功乖巧。敬老爱幼,上慈下孝。是幸福的家庭了。然而在这个家庭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呢?
导演娓娓道来,细腻讲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版本:中年各种危机,少女情窦初开纠缠着各种莫名又实在的内疚感,小儿特立独行所遭遇的非难和不解。故事平行交织在一起,而每个故事又是那么独立孤独,都是每个个体在独自承担这份挑战。
父亲南俊面临着公司的一次转型的危局,他的事业可能毁于一旦,一个人人到中年,将自己大部分精力财力都压在一个组织上,而公司扑朔迷离的走向带给他的压力可想而知。当事业遭遇挫折,家庭又给了一记闷拳:岳母意外摔倒,卧病在床,失去知觉,不能自理。家里有病人的家庭能感知到,那是一种慢性的,持续的压力。使得在那个空间的每个人都弥散着一份压抑。
正在南俊事业家庭腹背受敌的关键当口,妻子的情绪也出了问题,面对母亲突然病倒,面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对人生产生极大的迷茫与失落,选择离开家庭到山上去修行。
其实这道出人生一个很真实的无奈,当人生经历痛苦压力,特别需要支持陪伴的时候,很有可能那个时候身边是没人的,想去依靠的自顾不暇,转身离开,自能自己面对。
经历了这么多还没完,还有大挑战在前面,因为工作上的机缘,有机会和初恋在日本重逢,得以有机会把彼此的情感再次连接,做一个梳理和澄清。当初恋请求他重来一次时,他拒绝了。他一生只爱过这一个女人,但还是拒绝了。
他体会到选择的本质,无论选择A,还是选择B,最终还是过同样的生活,其实都没有什么不一样,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抉择了。
南俊的妻子敏敏,在妈妈的病床前,例行告知一天的经历,发现自己的人生多么贫乏,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几分钟就说完了,觉得自己白活了,痛哭流涕,于是离家到山上去修行,听讲法。回家后,领悟到山上和山下的生活其实也是一样的,那些人不断给她讲的和她不断给妈妈讲的都是一样的在重复。
生活没那么复杂,哪有那么复杂。
她坦然了。
女儿婷婷是性格沉静,心思单纯正统的女孩,她和邻居同龄女孩莉莉成为朋友,见证了莉莉和男友胖子的恋情,自己也身不由己的卷入这段三角恋中,最后和这段恋情擦肩而过,也和一场凶杀案擦肩而过。
因为婆婆的摔倒很可能和婷婷忘扔垃圾有关,这让她承受着一份沉重的内疚,又因为卷入莉莉胖子的恋情也让原本单纯的女孩心思沉重。
当沉重的生活的真实推到她面前,她梦到婆婆醒来为她折纸鹤,她扒在婆婆的腿上向她述说自己的感受,她从那些内疚,沉重中获得暂时的解脱。
她释怀了。
小儿子洋洋特立独行,被班主任屡不待见,经常嘲讽戏弄他。但他有生命力,有异于常人的独特眼光,他用摄像机照下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和角度,他给小舅拍他的后脑勺,告诉他,你看不见呀,所以我拍给你看呀。这好像是导演给观众的告白。
有一个镜头,洋洋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泳池中一个人跳进去,然后因溺水而发出挣扎声。镜头却切换了,生死未卜让人悬心。当看到他湿漉漉的安然回家,才放了心。
他成长了。
一个家庭,一家人,看似生活在一起,但其实交集很浅,其实都是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境遇,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不足为外人道。只有躺在床上的婆婆,无法回应的婆婆成了承载一家人情感重要的树洞,容器。也给观众多一个通道了解一家人内心的真实。
剧中还涉及小舅子的主要生活节点:结婚,生子,孩子满月,作为剧情发展的铺垫与背景。也涉及南俊与日本人大田的交往友谊。
这部电影想谈得太多,在情节设置上几乎涵盖了生活的各种可能性:生老病死;婚姻,家庭,事业;人生的各个阶段;亲情,友情,爱情;旧爱新欢;墙内墙外;利益与信义;艺术与实用;生活的抉择与安排;黑暗与光明;绝望与希望。
故事最终没有答案,生活在继续就是答案。经历许多,带着历练的坚韧与淡然,还有隠微的信心,波澜不惊的回到生活本身,面对各自的生命就是答案。
什么样的生活都不容易,包括你我,但生活还是在继续……
有时生活就是诗,我们透过它,去到远方……
附:洋洋写给婆婆的信
婆婆 对不起
不是我不喜欢跟你讲话
只是我觉得我能跟你讲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了
不然 你就不会每次都叫我听话
就像他们都说你走了
你也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所以,我觉得,那一定是我们都知道的地方
......婆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你知道我以后想要做什么吗
我要去告诉别人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给别人看 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这样一定天天都好玩
说不定有一天
我会发现你到底去了哪里
到时候我可不可以跟大家讲
找大家一起过来看你呢?
......
婆婆 我好想你
尤其 是我看到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
就会想起 你常跟我讲你老了
我想跟他说
我觉得 我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