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所有的担心都多余。
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表哥时,舅舅和舅妈上前呼唤着他的名字,和他说:“不要担心,没事的。”表哥半昏迷着,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吃力的睁开他的眼睛。他的身体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了。他的两个女儿还小,还不明白自己的爸爸的样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她们见到自己的妈妈哭也哭了起来。
表嫂让两个女儿去牵表哥的手:“快去牵爸爸的手,以前爸爸也总是牵着你们的手,快去,爸爸的手很温暖的。”
另外两位表哥也对他们的哥哥说:“你不要担心,没事的。”说完后,一转身忍不住掩面痛哭,走到走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向来侃侃而谈的舅舅也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他的头发不再像从前那样梳得油亮,看上去像一块荒原。他说:“奶奶会保佑你的,他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孙子。你是长孙,又最精伶。”表嫂也说:“是啊!那时你和我在一起时,和奶奶拿钱,奶奶都会给你的。”二表哥也说:“我们两个小的就没有呢。”
在健康从表哥身上一点点消逝时,他得到了满满的爱,父母之爱、手足之爱、恋人之爱、父女之爱、朋友之爱。他生性放荡,自诩会大富大贵,为了娶来自四川的表嫂和家里闹,没钱的时候他会找几位阿姨和姨夫要钱,他曾气得舅舅当着我们的面抄起凳子要砸他。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我看到了所有人对他的爱,我握着他的手,可是,我无能为力。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们在傍晚坐着车回家了,想起刚才外公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很暖和。”阳光很好,一路跟随着汽车,车上播放着喜庆的民族音乐,可是一切却是那么悲伤。
如果知道故事的结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会不会重新选择生命的轨迹呢?
——2018.1.21 星期日 晴 普宁 22:07
今天去高中母校听课的时候,手机振动了。我下滑消息栏,是表姐发来的一条消息,只有一条,五雷轰顶却似乎意料之中:表哥早上六点走了。
昨晚睡觉的时候,忍不住压抑了很久的泪水,嚎啕大哭。
回来的第一天就听说楼上的叔叔不在了,惊愕先于悲伤。
高三的英语老师见了我说我成熟了许多,渐渐脱去了高中时的稚气。也许吧,生活就这样让人不得不坚韧,不得不成熟。
想起昨天在医院,表嫂对侄女婷婷说:“你是姐姐,以后要懂事了,知道吗?”侄女婷婷用力地点点头,九岁的她似乎意识到了家里将会发生一些巨大的变化。
“老师,您觉得时间带来的变化大吗?”我问郑老师。
“大啊!我的学生慢慢就成了我的同事,我在学校里的生活比较简单,该上课就上课,下课就喝喝茶,然后,也就老了。”
——2018.1.22 星期一 晴 普宁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