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里尔克两次拜访托尔斯泰,被冷遇无视,当一个农民向托尔斯泰表达尊敬的时候,这位庄园主无动于衷地从旁走过,不得不令人思索,这些到底是伟人名人的矛盾之处,还是所谓美是缺陷残疾所造就的呢,就像说“完美并不美”一样。在与莎乐美的通信中,里尔克写道:但是所有的话语并不是浮于表面,而是穿透了物质的本质直达其背后的阴暗之处,它的深层价值并不在于光明中的色彩,而是来自于黑暗与神秘,来自于我们所有人生活的深处,而每当对话中回响出不和谐之处的时候,我们就表现出对深层一致性的明亮背景的展望。
《布里格手记》的最后一章,男主放弃了城市的荒芜,回归乡下悠长的晚钟,译者陈早说:返乡之人不再执着于一己之身的个性,他无心求取宽恕,更不妄图获得理解,反而甘愿回归最庸常的世俗,以无名的孤独,接受生命的本来面目。有限的人,在天地中与万物齐生。也许,比起推卸责任的盲从或一味苛责的理性,不怨怒的超然是更清凉的彻悟。这倒是奇怪了,常常大作家们更喜欢刻画小人物的平常,自己却被众星捧月般光芒四射,无法自我实践;而庸俗之人齐声歌唱着伟大领袖、艺术巨星,仍旧粗茶淡饭每一天,芒屩布衣一辈子。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可巧的是,还有一种结尾以对托尔斯泰的评述展开,在里尔克看来,歪曲现世以换取彼世的救赎,是更可怕的救赎,对死亡及无常的恐惧不会因为盲信而缓解,极力否定自我、克制生命的了流动却是不可逆转的灾难。实际上,放弃以天真而自尊的态度,踏踏实实地尝试一切幸运好一切艰辛的人不止托尔斯泰一个人,从牛顿到爱因斯坦,从张三到李四,生命的尽头挤满了不相信眼睛而笃信心灵之人。忽然意识到,心中有更多的词汇,认识和赢得的读者就越多;而郁郁寡欢的人,只能在小众的圈子里转磨,极致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低头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