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我知道他很早就会要孩子,但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会,也只是一会,没有太久。
或许在我看来,我哥哥结婚生子应该是遥不可期的,就像我结婚生子遥不可期一样。因为在我心底,他还是和我一样的小孩,但家里人都认为他已经不小了,初二就出来学手艺,现在和舅伯舅妈在一起在贵州做生意,按习俗来说现在也该成家了,我几乎每年都会去贵州过暑假,他每年都在变,尤其是今年,变得最多。
我哥哥从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打架烫头等等追逐潮流的事一样也没少干。刚进初中,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算一下日子,2011年我进的初中,他比我早一年,在那些年我们的初中时代潮流从来不是学习,拉帮结派绝对堪比港片中的黑社会,因为当时正处于构建自己的三观的年龄,所以很容易被别人带歪,当然这些行为也是十分幼稚和不懂事的,也正是因为不懂事所以不分轻重好坏,打架斗殴的地点次数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当时我们进初中最幸运的就是有哥哥姐姐在学校里可以“罩”着你(老实说,我现在讲起当时还是会感到十分羞耻),不怕被欺负,我是十分幸运的,因为我进学校的时候我哥已经在学校读一年了,但是我哥是不幸的,他在学校里一个人也不认识,自己也不爱学习,只想在学校里当混混,一个人也不认识,那就只能被打,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有了自己的帮派,还当上了头头。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如果说上天能给他一些机会的话,他可能会把自己的公司或团队经营的很好,可惜了,上天一向不大度,他没有机会接触大世界和了不起的人物,一直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打转,而这个小圈子对他做过最重大的事情也就是把他锁在这个小圈子里。但是啊,说到底,他也才22岁,还这么年轻,如果他和我一样还在读大学的话别人叫他青年都感觉有点为时过早。所以,没准哪一天,他就突然想开了,冲出了那个圈子,变成了另一个人。言归正传,当时在我们那块地方当混混,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把自己打扮得特赶“时髦”,这个特点在我哥身上尤甚,可能是仗着他当时有那么点姿色吧,反正他就是特爱打扮自己,发型时不时就换了,衣服也是很赶新潮,还记得当时外婆丢了他一条破洞裤,十分心疼他孙子怎么就穿这种破裤子了。
后来他没读书了,但依旧每年都很帅气,我说过我每年都会见到他的 ,他的发型每年都换成当年很流行的头发,唯独去年,也就是四五个月前,我去了贵州见到了他,让我觉得有那么点不可思议,他那修长的死都吃不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看到他的胳膊上明显有肉了起来,头发也剪短了,我以为是什么新发型,但嫂子说他是嫌留长了麻烦不好打理。哦~他结婚了,他身上的这些变化正显示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年了,就在短短的一年间,他就从少年直接跳到了丈夫,并且马上要成为一名父亲了。
这让我有一种他突然就离我远去的感觉,我突然就发现,我们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仔细想想,盘根问底地来说,他的世界早就与我的世界产生了偏离,而绝不是现在,也不是所谓的突然之间。但是我不是要写产生偏离的原因,我写这个不是为了写什么读书的重要性,我也不大认可这个,也不是为了去感叹命运的不公。只是今天,我突然就很想念我哥了,就想写写他,他还和我在一块的时候。
写了这么多可能会让人感觉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是多么亲密一样,其实不然,我们的关系很淡陌,淡陌了很多年,我和我哥没什么好聊的,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不会找我说什么正经事,我也更不会找他去说我们学校里的事。我们也不像我在学校里看到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在节日会互送礼物,时不时视频一下,生日的时候隔老远还说句祝福。每年,我们的正经对话可能都没有几次。但是他对我很重要,他即使一句话也不和我说,他也永远在我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而这些情谊,全都建立在我们小时候。
我家和我外婆家隔得很近,细致一点来说只隔了一条河,在我家门口都能看到他家的后门,走过桥,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对了,忘了说,我哥哥不是我亲哥哥,是我表哥,因为当时一直在老家的只有他一个哥哥,所以我一直叫他哥哥,我小时候也不知道亲生的和旁系的有什么区别,反正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我就一个哥哥,也只有一个姐姐(也是表姐,他俩是姐弟),十分可贵。
就是因为离得近的原因,我妈妈几乎每天把我送到外婆家去玩,所以我和我哥哥姐姐有很深也很遥远的感情,我们一起在麻将桌底下搭过帐篷假装在野营,他们拿橘子皮和纸板做灯让我做过裁判,哦,吵咖喱饭和红辣椒饭的时候也让我做过裁判,他们都会做饭,很了不起。我会滑冰是他们教的,跳高是他们教的,滑板是他们教的,羽毛球也是他们教的,我们一起去挖坑烤过鸭子,在田里的抽水口游过泳,翻过外婆洗过的衣服口袋(可能会有钱),对家里人做过恶作剧,在外公的面前受过训。那时候由于我年龄最小,总是被哄骗去向外婆要零花钱,当时还觉得很光荣。有了零花钱后,大概是每人一元,我们两个小的,就是我和我哥就会被差遣去买零食,当时也没谁会对这该死的阶级差异感到不公。
我和我哥骑个小自行车穿过一条树木茂密的小道,我不太记得具体的情景了,我猜是他骑着一辆小自行车载着我,车轮轧过较厚的枯树叶枯树枝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阳光被茂密的树叶划成金色的小碎块快速滑过我们两个小孩的脸上。我们会用一元给每人买一块雪糕和一袋辣条,就像满汉全席一样,每次都感到很满足。也就是在车轮轧过轧来中,在冰凉的五毛钱雪糕里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炎热的暑假。
那时候我哥很喜欢我,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也许只是他本人对待妹妹的习惯而已。反正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真的太好了,什么都依我的,具体的事我记不太多了,只有一个很抽象的感受,他什么都听我的,我要什么他都给我,小时候啊,我觉得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帮我摘下来。我记得他带我用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滑轮和一块木板做过滑板,用一块泡沫拖鞋底和一个废弃刮胡刀的螺旋桨做过“极速潜艇”,我学着他在水泥上乱涂乱画,学他用一根细枝条抽打树叶,就好像自己是一名武林大侠一样,学他翻开石头抓蚯蚓,当研究人员,他还会画画,无师自通,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惜是天妒英才了,说起童年,一大半都是有他呀。
我们每天都呆在一起,他下午会做饭等外公外婆回来吃,我就会在旁边守着,他洗澡的时候不让我进,我就在旁边等着他,有一天他洗头的时候在唱歌,突然就停住了,问我“思思你觉得我现在的声音怎么样?” 我趴在旁边椅子上被问的不知所云,压根不知道他啥意思,他又说“你以后就听不到这种声音了,这是小孩子的声音,以后每个男生都会变声。”我随随便便就哦了一声。
然后他就上了初中,然后就真的变了,他有时候会开始和我拌嘴,不依我行事了,我就很生气,然后就过去打他,我发现他的胳膊也突然变硬了好多,不像以前大家都是是软软的了,打他变得可疼了,我也就不打了,也不和他玩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的世界发生了分离。
后来我们都有了自己朋友圈和不同的思想,我们越来越疏离,也无话可说。但总有那么几个时候,让我感觉,我们一直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初中的时候,“黑社会”风气盛行,学生们跟着学认干亲也是一种风潮,很多女孩会找男孩认干哥哥好“罩”着她,他们一般说起这种干妹妹的时候都喜欢称其为谁的妹子谁的妹子,但是我哥哥说起我都是说我的妹妹,从来没有随着他的发型改变“势力”变大而改变称呼。有一次我们几个女生谈到这个的时候,她们说感觉叫妹子比叫妹妹亲热很多,当时我没有反驳,现在我要把我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才不这样认为呢!我喜欢他说我是他的妹妹,我们骑过同一辆自行车,吃过同一块雪糕,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才不是你们这些肤浅的妹子妹子妹子!现在想想,我喜欢他这么叫我,可能是因为,这样叫好像是小时候的延续,而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没有消失。
是啊,我们骑过同一辆自行车,吃过同一块雪糕,小时候你带着我玩,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所以啊,无论我们的关系是如何的淡陌,我们的世界是离得有多远,你永远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