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遥念故乡的味道

        《晋书·张翰传》载:“张翰在洛,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苑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张翰的诗文写得很好,连李白也佩服,可真正让他在历史上留名的,却是这个“莼鲈之思”的典故。因思念家乡美味而辞官,也可见美味诱惑之大了。虽然有人说张翰辞官是另有原因,但我宁愿相信他真的是怀念故乡的美味了。因为在秋冬时节,我也会更怀念故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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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乡五河县,在淮河边上,素有“走千走万不及淮河两岸”的说法。过去的淮河物产丰饶,有“沱湖的螃蟹,淮河的虾,天井湖的银鱼甲天下”的民谚。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乡的味道从来都不是那些闻名天下的特产,而是在房前屋后的菜地里,在储存食物的地窖里,也在厨房的泡菜坛子里。

        冬季,食材不像春夏那么丰富,少有的食物反而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吃的最多的自然是咸菜,再就是泡菜。萝卜干是最常见的,把萝卜切条晒成半干,揉上盐和香料,放在塑料口袋里扎紧,吃时把萝卜干切成小段,拌上麻油,便是一道佐餐的佳肴。我最喜欢整个的腌萝卜,把萝卜放在泡菜坛子里,或是和其他菜一起腌在大缸里,经过发酵的萝卜酸冽爽口,与腌好的辣椒一起在锅中简单爆炒,会让人唇齿留香,永不相忘。自然还有腌豆角,腌韭菜,腌白菜,腌芫荽等等。这几样东西,我家都是放在一起腌,吃的时候便随意地抓一把,切碎,简单爆炒上桌,那酸辣的味道会让你胃口大开,再配上锅贴的发面饼,一碗玉米糊,那真是一道人间至味。常吃大鱼大肉的人来上这么一份,只怕你上顿吃了下顿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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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鲜的蔬菜,还是以白菜和萝卜居多。白菜是百搭菜,单独炒或是配上其它的菜肴都可以。最好吃的当然是羊肉炖白菜,只是这份美味平时不常吃到。平时就是在锅里直接炒,或是加粉丝煮上一大盆,如果加上猪油,那就更香。萝卜可以生吃,或者拌萝卜丝,最好的吃法的当然是和肉一起烧。把肥肉稍稍炼些油,再把切成滚刀块的萝卜放进去一起炒,待萝卜充分吸收了肉的油脂和香味,再加水炖煮。香味顺着锅盖的缝隙溢出来,半个村子的人都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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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嘴巴总是馋,三餐之外,没什么零食,便把目光放在芋头上。储存在地窖中“出了汗”的芋头甜度尤其大。饭后,找一个粗细适宜的芋头,趁着灶下死火还旺,把芋头埋进去,等到火熄了大半,就可以把芋头扒出来。小心地揭开芋头的表皮,一股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芋头里的糖分都被烤的粘在皮上,咬一口真是软糯甜香。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不如火烧芋头。这话说的,还真是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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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封门,鸟雀也需飞到院子里觅食,我们就会在屋中生一盆火,把带壳的花生扔到火堆边,一会听到哔啵的响声,花生便可以剥开吃了。边吃边烤火,整个身上就暖和起来。再拿一个大铁勺,把黄豆放在里面爆香,一边放到嘴里慢慢品尝,去打磨漫长的时光。如果有咸鱼干,那就更美。咸鱼干被烤的两面金黄,咸香的味道在屋中弥漫,咬上去又脆又韧。有时也会生个火炉,上面坐个铁锅,把豆腐放在铁锅里,慢慢的炖,慢慢的吃。寒冷的时光,就这样被我们慢慢的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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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年猪是最热闹的。一家宰头猪,全村都跟着欢乐起来。洗剥干净的猪用铁钩子挂起来,你来一块,我来一块,往往不够卖。来晚的人家,孩子往往会哭鼻子。可也不要紧,还有别家也杀猪。帮忙杀猪的人,晚上还要在猪的主人家小聚。无外乎是一些猪下水,加上佐料在锅中热腾腾的炖。嘴馋的人早已咽了无数次口水。肉不够,粉丝凑。大家喝着酒,哧溜哧溜的吸着粉丝,吃得头上冒汗满面红光。看着他们,你会觉得人间最美的味道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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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味道,似乎永远也回味不尽,品尝不完。因为它是家的味道,里面包含着浓郁的亲情和淳朴的乡情。无论哪里的中国人,骨子里怀念的,都永远是故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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