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半时分,阁楼上那只古老的座钟正滴答滴答的走着。
我坐在床头,唱着歌儿哄着床上的小孩入睡。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它哭什么?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
玛丽问:“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却是五兔子呢?”
我笑着回答:“因为大兔子早就死了呀!”
彼得问:“那二兔子去给谁瞧病呢?”
我微笑着反问:“对呀,它去给谁瞧病呢?”
彼得想了想小声的问了一句:“它是不是去看五兔子呢?”
我笑而不语。
亨利问:“三兔子不是买药了吗?怎么大兔子还会死呢?”
我继续着招牌式的微笑:“因为它买的是毒药。”
保罗问:“如果三兔子买得是毒药,那四兔子熬得是什么呢?”
我含着笑提示:“没有人知道大兔子死了哦!”
小强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四兔子熬得是大兔子哦!”
说完,他一脸兴奋得看着我,得到我首肯的点头微笑后,他骄傲的扫了一眼其他孩子们。
玛丽又问:“五兔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小玲轻轻的回答:“五兔子没有死。”
彼得追问:“如果五兔子没有死,那六兔子抬得是谁?”
亨利试着回答:“是不是大兔子呢?”
保罗摇头:“大兔子在四兔子的锅里熬着呢。”
小华说:“是八兔子吧!”
众小孩齐问:“为什么是八兔子呀?”
小华回答:“因为七兔子挖坑,把八兔子埋了呀!”
玛丽再次开口:“九兔子为什么哭着对十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呢!”
众小孩默然,都在等着我的回答——
“因为从来就没有过五兔子呀。”
钟响了十二下,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轻手轻脚的从床边离开,出去时把空无一人的睡房门给悄悄地上了锁。
2、
又是一个夜晚,阁楼上那只古老的座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着。
我仍旧坐在床头,唱着歌儿哄着床上的小孩入睡。
“妈妈杀了我,
爸爸吃了我,
兄弟姐妹坐在桌底下,
边拣我的骨头边数数,
一,二,三,四,五……
然后一起埋进墓里头。”
玛丽问:“妈妈为什么要杀我呀?”
我笑着回答:“因为我不是妈妈的小孩呀!”
玛丽又问:“爸爸为什么要吃我呀?”
我还在笑:“因为爸爸不知道吃的是我呀!”
玛丽继续问:“兄弟姐妹为什么要拣我的骨头去埋呢?”
我仍在笑:“因为他们怕寂寞,这样大家才有伴呀。”
古老的时钟又开始敲了,当,当,当……
我问玛丽:“其他孩子呢?”
玛丽回答:“他们去捡骨头了。”
这时,时钟敲到了十二下,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我轻手轻脚的从床边离开,出去时又把空无一人的睡房门给悄悄地上了锁。
3、
今夜的月亮还真是明亮呀,明明还不是圆月,却照得阁楼上那只古老的座钟闪闪发光。
我静静地坐在床头,唱着歌儿哄着床上的小孩入睡。
“死了一个男人,
一个没出息的人,
懒得动手把他埋。
就随便他放在那,
脑袋滚落在床下,
四肢散乱在屋里。”
玛丽问:“是谁杀死了男人?”
彼得说:“是我,我杀了男人,用我的刀和叉。”
玛丽问:“是谁看到男人死?”
小强说:“是我,我看到男人死,用我的小眼镜。”
玛丽问:“谁取走了男人血?”
亨利说:“是我,我取走男人血,用我的小针筒。”
玛丽问:“谁帮男人做寿衣?”
小玲说:“是我,我帮男人做寿衣,用我的针和线。”
玛丽问:“谁帮男人挖坟墓?”
保罗说:“是我,我帮男人挖坟墓,用我的铲子和小桶。”
玛丽问:“谁为男人当牧师?”
小华说:“是我,我为男人当牧师,用我的小本子。”
玛丽问:“谁为男人当执事?”
强尼说:“是我,我为男人当执事,如果不在黑暗处。”
玛丽问:“谁为男人拿火炬?”
小莉说:“是我,我为男人拿火炬,如果时间不太长。”
玛丽问:“谁为男人当主祭?”
杰克说:“是我,我为男人当主祭。如果哀悼为吾爱。”
玛丽问:“谁为男人来抬棺?”
小东说:“是我,我为男人来抬棺,如果不在晚上时。”
玛丽问:“谁为男人来扶棺?”
米奇与米尼说:“是我们,我们来扶棺,如果没有其他人。”
玛丽问:“谁为男人唱幂曲?”
小美与小芳说:“是我们,我们来唱歌,如果埋入树丛中。”
玛丽问:“谁为男人敲丧钟?”
我回答:“是我,因为我可以拉钟。”
于是当丧钟敲响时,我轻手轻脚的离开孩子们的睡床。
出去时又把满地残尸的睡房门给悄悄地上了锁。
我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时,所有的一切又会回归平静,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4、
满月夜时,阁楼上那只古老的座钟不知怎么了,突然停止了走动。
不过不要紧,这也不是它第一次停摆了,它总会自己走起来的。
今夜似乎会与以往有所不同哦,我有些兴奋的往阁楼上走。
正要向往常一样打开孩子们的睡房门时,突然发现门口边上坐着一位白色的少年。
我问他:“新来的吗?”少年低着头没有回答。
我不再发问,伸出手把他拉进了孩子们的睡房。
随后,我在床头静静地坐下,唱着歌儿哄着床上的小孩入睡。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老虎不在家,
打死小老鼠,
老鼠有几只,
我来数一数,
还是一,二,三,四,五。”
玛丽向往常一样发问了:“老虎去哪了?”
小强回答说:“老虎死了。”
彼得接着问:“老虎怎么死的?”
小玲回答说:“老鼠吃了它。”
亨利又问:“那是谁杀了老鼠?”
小华回答:“是‘我’,因为只有‘我’在数老鼠。”
我最后问:“那么‘我’又是谁呢?”
众孩子默然,没人回答我。
我笑着揭开谜底:“‘我’就是老虎哦。”
玛丽奇怪:“老虎不是死了吗?”
我看着一边白色的少年:“山上并不只有一只老虎呀。”
保罗不解:“那到底有几只老虎呢?”
我笑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一,二,三,四,五呀。”
小东大叫:“我知道哦,有五只老虎。”
我又看了一眼白色的少年:“不,是六只老虎。第六只会数数的老虎。”
“正确地说,应该是第六只老虎吃了前面的五只老虎哦。”
这时我看见那位白色的少年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众小孩大笑:“明白了,老虎就是老鼠,还傻傻分不清楚。”
突然间停摆的座钟当当的敲响了,白色的少年不见了,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我轻手轻脚的离开孩子们的睡床。出去关门时,一只大白猫‘嗖~’的从房门里窜了出来,跳上了窗台,瞬间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愣了愣还是把睡房门给悄悄地上了锁。
5、
今晚一直在下雨,稀稀漓漓的,不大也不小。
随着沙沙的雨声,阁楼上那只古老的座钟好象也开始了它滴答滴答的跳舞。
我依然坐在床头,唱着歌儿哄着床上的小孩入睡。
“十个小人去用餐,噎死一个剩九个;
九个小人熬夜晚,睡死一个剩八个;
八个小人去游玩,留下一个剩七个;
七个小人在砍柴,砍死一个剩六个;
六个小人玩蜂窝,叮住一个剩五个;
五个小人进法院,关了一个剩四个;
四个小人到海边,淹死一个剩三个;
三个小人去森林,抓走一个剩两个;
两个小人来休息,热死一个剩一个;
一个小人好寂寞,上吊一个也不剩。”
玛丽拍手说:“好玩,好玩,真好玩。”
玛丽开始唱歌:“十个小孩去吃饭,出来却只有九个,其中一个去哪了!去哪了?”
彼得接着唱:“噎死了,噎死了。噎住变成茄子了。”
玛丽继续唱歌:“九个小孩不睡觉,起来却只有八个,其中一个去哪了!去哪了?”
小强跟着唱:“睡死了,睡死了。睡着不再醒过来。”
玛丽又在唱歌:“八个小孩去游玩,回来却只有七个,其中一个去哪了!去哪了?”
亨利唱道:“留下了,留下了。留下再也回不来。”
玛丽还在唱歌:“七个小孩去砍柴,只有六个回得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小玲唱道:“砍死了,砍死了。一刀砍成两大半。”
玛丽仍在唱歌:“六个小孩玩蜂窝,只有五个回得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保罗唱道:“咬死了,咬死了。浑身肿成大脓包。”
玛丽没有停:“五个小孩进法院,只有四个出得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小华唱道:“判刑了,判刑了。一枪送他上天堂。”
玛丽越唱越快:“四个小孩去游泳,只见三个上岸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强尼唱道:“淹死了,淹死了。鲨鱼肚里淹死了。”
玛丽急唱:“三个小孩去森林,只见两个上树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小莉唱道:“抓走了,抓走了。黑熊一叼抓走了。”
越来越听不清玛丽在唱什么了:“二个小孩在乘凉,只见一个回家来,其中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杰克唱道:“烤熟了,烤熟了。太阳底下烤熟了。”
我最后清唱:“寂寞小孩一个人,回到家里再也没有出得来。”
玛丽回答:“上吊了,上吊了。全部都死光,一个也不剩。”
众小孩哭了,齐声合唱:“全部死光,一个不剩。”
窗外的雨声与哭声混在一起,让人听不清古老的座钟是否敲响了十二下。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静静的从床边离开,出去时没忘记把空无一人的睡房门给悄悄地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