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国庆放假,我回了趟老家,探望在家的老人。
老屋旁的柿子树又结果了,硕果压弯了枝头。墨绿的叶子中间,露出一颗颗橙黄的笑脸。我站在下面,向上望,用手够探,满是颜色锃亮、硬邦邦、沉甸甸的的柿子。
“家里的柿子树又开花了,一朵朵,相拥着簇在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四片花瓣向外打开,中间的两三根花蕊悄悄探出头······”戴着棕色眼镜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拿着我的作文本,站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朗读,读一段点评一段,班主任平时不苟言笑,看起来非常严肃,就算是夸奖人,也不会露出笑容,而是用手指点着那几行字,用几句话直接表述完。班主任姓杨,那时差不多四十出头,因为是旁边邻居家的亲戚,所以私下里偶尔也会串门唠嗑。
在我的记忆里,前面一户人家的炸平菇很鲜,右边一家的薄荷糖很甜,不远处河上小船人家的小鱼虾熬汤很美味,那汤雪白雪白就与牛奶一样。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好几个,我们经常相约着到处耍。谁家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出一天,就都晓得了。不单是各自的家里,当时的我们还喜欢跑田野。记得有一次,奶奶下田劳作,我与两个邻居家小孩一起跟着。到了地里发现相隔田里种着红薯,绿油油的大叶子,粗壮的根茎,嫣紫的果实嵌在黄褐的土里。我们相互看了看,都确认了彼此眼中的馋,往后一瞥,奶奶正背对我们除草,完美的时机!旁边就有许多小石块,就地取材,拿几个扁平的,专挑露出来很多、一看就很大的下手。左手手掌包着红薯,右手捏着石块,顺着左手的弧度在地面划动,一下一下、小心翼翼,控制着石块与左手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怕伤到地面下的果实,太远了又没啥划的意义。
那个场景,头顶的湛蓝的天空,没有云,三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屁孩,低着头,各自选择了一块地方,哼次哼次地进行着“偷红薯”。现在回忆起来,就像一幅逐渐暗沉的油画。它的每一笔,都是由我们一手一手描绘。后来,我们逐渐长大,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家乡。
那以后便不能每年吃到家里的柿子了,不能看到爷爷每天在柿子树旁的“巡逻”,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器宇轩昂地站在树旁,告诉屋顶上的喜鹊、麻雀等不请自来的“客人”,这棵树是有主人的,不要动不动就过来“尝鲜”。奶奶会提着一个手编的栏筐,直着背、踮着脚在树下摘快要黄转红的柿子,这时的果实还是硬邦邦的,需要在阴凉避光的地方放置几天,让它慢慢变红、变软、变得更甜。
我家的这棵柿子树特别争气,每年都会结好多,一批接着一批,家里人会摘下许多来,送给邻居家。据评价,口感软儒软儒的,甜而不腻,口感非常好,也算是为邻里之间的感情作了很多的贡献。
从我离家上学,至今已经过了十多年。期间,杨班主任得病去世了,再往后,我的亲老太(爷爷的母亲)也过世了,村子里的年轻人都长大外出工作了,熟悉的面孔也越来越少。因为工作,回去不是很方便,我也只能每年回去个两三回。只觉得爷爷的背影越来越单薄,奶奶的腰越来越弯。这次回来,奶奶努力站直,也只能到我胸口了。一起走路,我也没法像以前一样挽住她的臂弯了。
揽一下她的肩膀,仿佛自己能像抱一个孩子一样抱起她。这个念头让我有些心酸。小时候上学,都是奶奶接送,当时她的肩膀于我,就如同泰山般厚重。我曾数不清多少次趴在上面,太困眯着眼睡觉、下雨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太冷搂着奶奶的脖子,这些记忆啊,仿佛还在昨天,其实却混入时间的隧道里早已走远了。
就像现在,眼前还是那些黄橙橙的柿子,但它们却已经不是那些曾经的柿子了。只有这棵柿子树,默默地站在现实和我的记忆里,结着那些现在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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