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作词的意象美学
任何一种形象在一定的语境中都能同时呈现意义和情感两种状态。其中包含有主观情感的客观具象称为“意象”,主要在于立象呈意。西方意象派认为“只有意象的瞬间出现才给人以突然解放的感觉;才给人以摆脱时间局限与空间局限的感觉;才给人以突然壮大的感觉;这在我们读最伟大的艺术作品时各有所体验。”
梦里依稀故人来,醒来却是拆梦人。拆梦即是林夕,来自于《红楼梦》中“梦”这个汉字,弥漫着一股中华传统文化的浪漫主义与缠绵悱恻的基调,我心中填词第一人。他的词独有的意象,深谙王静安的意境之理,他的作品,尤其是粤语的,看似每句都是病句,却营造出最独一无二的氛围,让人迷醉,我愿称之为林氏美学。
澄观一心而腾踔万象,是意象创造的始基,清馨出尘至群花自落,是意象表现的完成。林夕便是其中的圣手,他的词成了歌手的化身。要说华语歌坛,谁的气质与林夕最为贴合?考虑很久得出结论,男的是张国荣,女的是王菲。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让人想起张国荣,哥哥就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即使人生就像烟火一样稍纵即逝,如泡沫一般一戳即破,依然无所畏惧,勇敢地做自己,而哥哥华丽的一生似乎也在证明这句话;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心里惦念的那个人,哪怕只是侧面,都需要如此深情地去凝视。,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太符合王菲空灵的气质。平凡的钢琴、热暖的便当,可以听到白发满鬓的曲子。
陆机的《文赋》“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四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其实也就传达了“物”与“情”呼应的心理现象。歌曲正是在这种心理机制中,发挥出它的表情功能:以意象带动“知、情、理、意”合而为一,从而使歌众在情绪上应合。世界不管怎样荒凉,爱过你就不怕孤单。不看不确定是他的作品,看了坚信只能是他的作品。关系虽然不再依然,关心却怎么能说断就断。这种突然想起却又自我纠结的情感,那种已经释怀却又带点酸楚的滋味自有他写得出。在张惠妹温暖而感动并存的演绎之下,让人听完过后,仍会久久站在原地,无法从歌手和歌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这样的魔力唯有林夕,这样的意象只有林夕。我想你一定喜欢,现在的我,学会了你最爱的开朗。如同《这个杀手不太冷》表达的一般:我所认为最深沉的爱, 莫过于分开以后, 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似是故人来》梅姑的这首老歌的调调很有武侠片的感觉,可是仔细听歌词,却是把这古往今来,凡尘俗爱看得清清白白。没有得到的与已经失去的往往是最珍贵的,最值得人留念的。所以人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东邪西毒》里说,“一种美好一旦不能再拥有,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林夕的词有很强的即视感,在拟物方面拿捏极为准确,对情人间那种无法穷尽、永不满足的情绪表现能力可以说无出其右者。他对人事的精准把握,对情绪的细腻刻画,都堪称一流。
在音律上朗朗上口,在形式上美绝人寰。宁愿对物坚贞,也不对人信任。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这种感觉细若游丝,不仔细体会很难扑捉到,而林夕做到了,而且富有哲思的韵味,意境隽永而美好。这种意象只适合杨千嬅,这意象被杨千嬅淡淡却不失情调的嗓音所诠释的安静而完美。淡淡忧伤的曲子,杨千嬅却唱得更为悲凉。未发觉过得快乐,是好还是不好呢?其实她这么唱着已经是很不快乐的事情了。
句句倾城,首首心动。文字与音乐的完美结合让他找到才华的出口,他的词都是需要咀嚼,需要感性品味。它们含蓄,不露骨,你要去想象;等到你了解整首歌的背景,再看那些隐晦深沉的一行行文字,是病非病,是错非错。就犹如服下服了鹤顶红,鲜艳,忧伤,凄绝,像一把利刀直捅内心深处。因此每个人总有一瞬间,被他的一首歌词惊艳,总有一段岁月,手机里是他的单曲循环。在每一个快乐或忧伤,孤独或喧闹的清晨和深夜,用最言简意赅的语境,为我们用心营造最美的意象故事。
虎贲长沙2023/12/20 癸卯冬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