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在北上广已经漂泊死了


  今天是在北京的老乡聚会的日子。

  化好妆、叫完车后,我出门前又看了看镜子,再次确定着自己妆容和衣饰是否得体,看着看着,突然一愣,伸手摸上脸颊,里面那个正在检查自己妆容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下出现了泪沟,细纹也慢慢显现出来,用再多的遮瑕也掩盖不了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眼袋耸拉着,像是无情地嘲讽着自己不再年轻。这真的我吗?从一个满怀梦想的花季少女到现在这个熬夜加班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总是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猝死的老女人。

  但这真的就是我。每天朝五晚九的生活,说实话,就是为了钱,为了继续生活,为了逃离所谓贫穷,为了养爸妈。你说梦想啊,当然还是有的,只不过现在被生活放在心中一个较小的位置了。

  尽管北京的压力和节奏常常让人们为了生活而迁就自己的梦想,有些人甚至已经麻木了,甚至讽刺:“梦想是什么?能吃吗?有的饭吃就很不错了。”但是人还是要有梦想不是吗?网上说:“人如果没有了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就连马云都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人们对于成功的人说的话总是保持一股迷之崇信,我也不例外,毕竟他们至少成功了不是吗?

  想到我那谨小慎微的梦想,我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又重新补了个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又重新选个显色的口红,直到看到镜前的自己看不出之前的狼狈和憔悴才满意踩着高跟挎着包出去。

  走出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拐过几条小路,才到达和司机约好的地点。尽管这个月的工资还没下来,这段时间天天啃馒头的我还是狠了狠心打了的,或许是那可怜的自尊心,或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来北京快一年的我依旧还住在地下室。可怜吗?不,我觉得一点都不,相比居住北京地下室的其他人我还至少还有份温饱工作,还可以继续码字兼职来改善下生活。

  订的是一个大酒桌,酒桌上的大多互相不认识,却又互相虚伪着应酬和打探着双方的状况,借此判断是否对于自己有益。有人在酒桌夸捧着自己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立即引起来一阵艳羡和起哄。不过到底是几环的呢?没人去追问清楚,因为相比较自己来说, 至少他在北京买了房不是吗?谁都知道北京的房价有多贵。

  要是以前,一般这种应酬我是不愿意来的,既要赔笑还要赔钱。可是,人呐,在处于底部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地抓住一切机会,来让自己爬上来,尤其竞争这么激烈的北京。

  应酬完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里。我躺在床上,手搭在脸上,透过手间的缝隙,打量着这个狭小拥挤的房间,一个成年男人恐怕连站立都会碰到头,昏暗潮湿的过道,屋里无处安放的物品,三三两两的摆落着,如此拥挤而又杂乱却显得有些人气。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迷茫了,值得吗?我试着在心底询问自己。随着对自己质疑,我不由得回想起刚来北京的那段日子。

(三)

  那天是我第一次来北京。

  我从火车站下车后,提着厚重的行李,站在马路边上,第一次静静地看这个陌生空虚却又喧闹的城市。

  太阳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和燥热,马路上川流不息,高楼耸立,到处都是鸣笛声,路过的汽车狠狠朝我向一口浓厚的尾气像是藐视着我的无知,而我却贪婪的深深呼吸着。路过的人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我,不过没关系,他们又怎么会懂我此刻的心情。

当你开始对一座城市怀有期待和喜爱时,连它的汽车尾气都是迷人的。

摸了摸卡,想着来如何用这卡里的2000块。先去见了网上联系好的房东,领了房间的钥匙,租的是一个五环边很小的房间,还是和一个女生一起合租的。

  合租的女生见我到来,热情的打了招呼,甚至还帮忙提了一部分行李,我连忙拒绝,因为自小习惯自立,不喜麻烦他人。可是那女生还是从我手里把行李抢过去了,看着因争抢行李而那交握的手,指尖所传来的温暖,这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准备好孤独的我心底莫名的涌上一股暖流,这股暖流顺着经络滋润着心脏的每一个角落,让对陌生人防范的我褪去了一丝警惕。

  这个女生暂时叫做d小姐吧,我很高兴来北京后认识了她,而她也是我很羡慕的对象,准确的来说,是羡慕她的热爱生活的态度,不管什么时候都对生活报以积极和热爱,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尤其是在大城市打拼的人,生活的压力已经让他们已经丧失了初时的热爱和梦想。长大了,我们都在变,唯有她还保持着刚来的那股热情,真好。

  d小姐比我来的要早几个月,是一个漫画家,给一个很小的公司当实习生画插画,空闲时间自己在网上接单画漫画,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的漫画能被更多人喜爱。这和喜爱写作的我的想法不谋而和,自此我们就惺惺相惜了起来。一起勾肩搭背过,也曾一起流落街过,她是我生命中一个不或缺的好友。

  刚来北京不久,因为文凭的关系,找不到一个好工作。我是一个大专生,以前在学校不觉得,和室友该追剧追剧,该打游戏打游戏,只要保证期末不挂科就行,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呀。直到快毕业了,大家才各自忙着找出路。进入社会了,被撞得遍体鳞伤才惊觉这个社会的残酷和现实。

  工作到处碰壁,开支没有着落,那段时间,头发真的大把的掉,不过庆幸的是我遗传到了我爸浓密的黑发。掉了还有,嘿嘿,就当免费打薄了,那时真的是苦中作乐的想。

  为了生活,去了中介介绍的自行车厂当普工,机械的流水线,加班加点的赶货,麻木的神情,似乎从这里的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到生活的痕迹。回家看着自己因为剪线而布满因铁丝划出渗血的伤口和粗肿的手,只得咬牙用创口贴随便包扎一下,继续浏览招聘信息。那时候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邮箱里有没有回复的邮件。

  那段时间真的艰难啊,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原本以为能拿到预想的工资,却被黑心的中介以各种理由扣了一大半,给爸妈打了剩下的一半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交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了,正好d小姐那段时间因为那家公司倒闭,也没有收入来源,也支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于是我俩商量着月底一起搬出去。开始和房东说了要搬,房东只是说要我们月底那两天把房间收拾好打扫干净之后就退押金给我们。我们准备先找到房子之后我们再搬出去,所以离月底还有几天时我们收拾好房间,准备找房东商量下能不能把押金先退我们,结果等来的却是拒绝。我们气不过去理论,房东夫妻是我们爷爷奶奶辈的,对于长辈,我们不好态度强硬,只能温和商量。结果被房东夫妻两人丢出行李和辱骂,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看起来这么慈目和蔼的一个人为了钱这么而变得这么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甚至面目可憎。那时候的我们太年轻,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钱而罔顾自己的良知来榨取他人的利益

  那晚的深夜,我们就这样被赶出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两个女生,独自在马路上晃荡,不敢睡天桥上,没有公交车,也不敢打的,独自背着厚重的行李走路去了我上班的工厂,走了几个小时。那时候终于遇到一个算比较安心的地方,累极了的我们再也忍不住在工厂的休息的凉亭中睡着了。

  之后的我们做过超市营业员,做过推销,也发过传单,当过服务员,快递员。直到现在找到现在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个工作不算好不算差,刚好养活自己。只不过为了省钱寄回家里,还是租着便宜的地下室。

(四)

  “喂”谁呀,我起床去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我是d啊,好久没见面了,出来见见吧,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们约在了一家饮品店,我把再次见到d小姐当做久别重逢的喜悦,而d小姐却搅拌着杯里饮料告诉我她要回家了,这次是来向我告别的。

  我不相信,我比谁都清楚她多么想在北京站住脚跟。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轻声说她是独生女,父母年纪比较大了,前段时间母亲被车撞了伤了脚,他们老了,怕没人照顾他们了。想到平时就不放心多次打电话前来问候她的父母,我有些理解。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是有些羡慕她的,羡慕她终于逃离了北京这个地方,羡慕还有个劝她回家和等待她的父母。而我的爸妈却是从来没有说过要我回家,没有说过累了就回来吧之类的话。但是我从来不恨他们,我理解,真的。因为弟弟娶老婆买房要钱,妹妹读书要钱。

  我啊,只能继续在北京漂。

  d小姐走的时候说希望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她想看到其中我们有一个人能真正实现心愿。

  她的话我想了很久,我辞去了现在的工作,贷款去上电脑技术的培训课,买了几本厚厚的英文字典,默默啃着单词,利用MOOC等资源平台系统地自学了写作和文字相关课程。那时候一天只能四个小时,睡觉的时候都抓着单词书,醒来了喝杯咖啡继续学习,那时的我输不起,身上背负着不仅仅是还款的压力还有最后一搏的希望。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倒,不能放弃,倒了就输了。

其实也正如前人所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我很庆幸我熬过来了,因为英语能力强和电脑技术,文字功底强,被一家知名公司看上,紧接被派去着去国外学习攻读。在这期间,我依旧没放弃我的作家梦,不管再忙,都继续写,不管有没有人看,每一个鼓励都很珍惜,因为我和d小姐都珍惜梦想。

(五)

  等我把我出版的书寄给d小姐的时候,d小姐立马和我视频了,在视频里,她哭得像个孩子,我也哭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北京冬天的风刮得人脸上有点疼,我披上了围巾冒着寒风,走到快递站去把书寄给我老家的父母,因为我知道他们爱我,在辞职贷款那段日子,没有收入来源的我,原以为他们会训斥我的胡闹,没想到他们拿出来他们的积攒的给弟弟买房的钱给支持我。

父母,原来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原来,他们只是想让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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