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18年7月17日第三届许昌白兔寺善良节的时间越来越近,延极师父忙着安排处理各项事务,顺便给我布置了一个作业:写一篇和善良有关的感悟。
可是我,只会写写生活小散文,关于命题作文,这种一题致命的东西,我向来是拒绝的。
只是,师父在我面前并不曾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高高在上,也并不曾因为我不懂得礼法而修正过我,相反,师父温和有礼,对人对事都很有耐心。
好在他说写的本真就行,稍稍减少了许些压力。
我对师父发起的善良节活动没有亲身参与过,依我对善良的理解,更多的是和许昌这个城和城里的人有关。
许都广场正门迎面有几个大字:闻听三国事,每欲到许昌。
历史类书籍里把三国时期的魏国许都描写的很详细,城中多处遗迹、建筑设施、道路名称等,都表尽历史尘烟。
这些,先搁在一边。
二十多年前求学来许昌,那时候的财政税务学校周围很荒凉:学校西边有一大片莲花塘;东边就是村子;南边是麦田;北边相对繁华些,卖学生用品的店铺鳞次栉比,一到晚上,卖汤圆,羊蹄,炸油糕的商贩都涌了出来,一齐挤到马路边上,我们耳边听着各种叫卖声,心情无比欢愉。
周末时间大家更是结伴进城逛街,吃吃喝喝玩玩。
当然,做学生的也上课。每位任课老师都有不同的教学风格和性格,他们大多严肃、迂腐,上课来,下课走,不多说什么。
最喜欢教我们工业会计的杨万欣老师,他平时戴个近视眼镜,见谁都轻言轻语,笑眯眯的。
在学校外面偶遇杨老师,他和师母一人骑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杨老师太瘦了,和自行车一样,肢节分明,渐行渐近,他衣角在微风中飘摇。到了眼前,我和同学快乐地和老师打招呼,两人都下了车,老师认认真真地和我们说话,师母在后面看着我和同学微笑着。
期末数学考试,杨老师监考,刚开始他坐在讲台上,后来踱步下来坐在我旁边,彼时刚好被一道题卡住,纳闷自己金鱼般的记忆力,尽管老师讲课和做这道题的情形还那么清晰。
他微笑着看看题,看看我;又看看题,再看看我。我极其不好意思,内心一团慌乱,更做不出来。
杨老师轻轻柔柔地说:不要慌,想想上课时马老师怎么讲的,分析分析题况,一步一步来……
我无语,上课时老师讲的很清楚,我作业做的也很好。可这会儿都已经还给老师了。
杨老师一字一句念了大题的前两句,又微笑着抬头看了我一眼。一教室的同学们都在静静的做考卷,我只觉得脊背上起了芒刺。
老师不紧不慢,还在循循引导……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心想:老师这么好,不如,我把笔和纸递给他……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不能说什么,同学们都长着耳朵呢。可惜了,杨老师不会读心术,我那道题,直到交卷,他终究还是没帮我启发出来答案。
后来,杨老师考取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离开学校,自己开了公司。当时证书非常难考,全许昌市也只有两个人有这个证,杨老师是其中的一个。
我毕业后留在了许昌,走上社会,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创业结婚有了家庭,也有了很多朋友。
那几年没有再见到杨老师,偶尔从学姐口中知道她的哥哥——杨老师,事业和生活都很好。仍旧把那个善良而温暖的人的名字,放置在心中温暖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我经历了一些状况,仿佛时光突然静止了。
有一些东西,横梗在面前,我跨不过去,日日夜夜跟它较劲。
春天花开了,樱花团团簇簇坠满一树,我看不见;嫩竹悄无声息就把杆抽到天上,长满浓绿叶子,我看不见;夏日阳光亮晃晃地照在门口水泥地上,我还穿着春天的衣服……
孩子正在做作业,突然走过来,仰起脸看着我说:妈妈,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
我的眼泪掉下来。
是啊,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前面路还很长,孩子才十岁。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抑郁了。厌食,焦虑,无法入睡,每一天每一夜每一秒都那么煎熬,绝望与崩溃直逼性命。
朋友打来电话,说:你没事的话出来吧,今天单位闭馆休整,没什么人,我在办公室等你。
外面阳光很好,出租车穿梭在宽敞路道上,车窗上树影婆娑流离。
他倒上一杯茶,端给我,对我微笑。
靠窗的画案上,蘸了墨的毛笔搁在砚池里,粘住了,墨池里的凝墨闪着黑亮的光;写了一半的小楷摊放着;孔雀翎子安静矗立在钧瓷方尊里;一缕阳光从窗口斜进来,一众微尘跳跃在光华里。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报纸,糖果喜包,请柬,我一样一样拿起来帮他整理,擦去灰尘。
他的声音里沉透着小心翼翼,朝着我的方向,说:妹妹,能不能,就像看一本书那样,那一页,翻过去就过去了……
我呆了一呆,目光落到桌面上,那里有一个烟头烫到的黑迹,一端边缘整齐,一端发散。我在他目光的注视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虫姐天天来找我。她像一阵旋转着的龙卷风,所至之处,气场里都是她的节奏。
她不停地跟我说话。那一年里,上至国家大事,下至七大姑八大姨,直讲到没话可讲,她就带我去咖啡厅、美容院泡着,一呆一天。
很多人不喜欢双子这个星座的人,觉得双子座的性格强势、霸道、不温婉。可我,在那些最无助最惶恐最脆弱的日子里,陪在身边的,却是这个最珍贵的双子姐姐,一生都会记得。
重新振作起来,开了个工作室,新朋友们来来往往。可是,忘记了怎么和人沟通,只是沉默着。
牛爷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他一边看手机,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你什么人都要相处的。 喜欢谁,不喜欢谁的,不要把自己限定在一个框框里……
丹姐说:我的院子拆了一半,赔付了六百多万,你用钱不用?
彼时我叫了外卖,摊了一桌子,两人对坐吃着,一块香菇刚咬下了一半在我嘴巴里含着,空气瞬间凝固,风不动,人声不见,心中一股暗涌几欲涌出,视线模糊起来。
突然间我就放下了此前种种的不安,一生这么长,有多少东西是必须要得到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要紧?浩瀚时空里,我的得失,那些欲望,真的没那么重要。
我问君姐:姐是怎么看待婚姻的?
她手里自顾自穿她的珠串,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婚姻就像两个人在一条路上走,就算是其中一个人偶尔开了小差,去路外的田野里逛了逛后又回来了,那还是不影响两人携手走到终点的。
看,君姐总是懂得照顾我的感受,从不直接了当揭开伤口,这番话似乎是很有道理,听她说完,我们笑起来。
再见到杨老师,是在和师娘燕姐成了好朋友之后,工作室搬迁到老师公司的旁边。
那是春天的中午。我下楼,出了大厅,一眼看到杨老师在外面站着看着我笑,宽裤脚裏着小细腿在风中飘。
杨老师请学生吃饭逛街,依旧是不急不忙,慢慢走路,轻声说话,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学生时代。
匆匆数年,时光流逝,我想,我应该是没什么遗憾的。
此时工作室西窗格上飘香藤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粉红色,我最喜欢的颜色。土缸里慈孝竹新叶葱茂,筑起绿墙,遮挡阳光。
延极师父平时总问人说:我能为您做什么?
也许,善良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品质,那就是不求索取,小心给予。
千江有水千江月。无论你是谁,你在哪里,但愿心有清凉,能映月光。
预祝第三届许昌白兔寺善良节,圆满举办。
顶礼师父。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