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你,所以决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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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已近半月,我时常静静地望着窗外,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可我还是习惯坐在那里,又是春天了,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还有她的笑,我都想见,可是,还能吗?

手术成功,脑瘤已完美切除,不再压迫神经,医生说眼睛会慢慢恢复,至于时间,或许只有老天知道。

我现在才明白,人生中,有些雨必将落下,有些日子注定要黯淡绝望,逃无可逃。

肉体的疼痛减轻,可内心的痛苦却不断滋长,漆黑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的残缺,夜深人静时,思念更像发了疯似的蔓延。

01

高二那年,姜心约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翠华山,在那,我见到了陈可。她静静地站在姜心身旁,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地向后飞扬,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弯弯的,眼神清澈如水,却透着淡淡的忧伤和清冷。

我的心莫名得砰砰乱跳。

一路,我们嘻嘻闹闹,而陈可一言不发,仿佛自动隔绝了这个世界。

下山时,已近黄昏,山风起,她打了个寒战,“给你”我递过衣服,估计是始料未及,她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诧,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回去车上,人很多,我一直将姜心和陈可护在身侧,原来陈可就在隔壁班,说到学校趣事,她仰起头,看着我笑了,只那一瞬,我已沉醉。

开学后,一天中午放学,我骑车回家,看到陈可坐在路边树下抽烟,阳光透过疏密有致的树叶照在她的脸和头发上,烟雾迷蒙,她的侧影显得更为孤寂。

姜心告诉过我,初中时,陈可开朗爱笑,后来父母离婚,她越来越孤僻。

我走过去,故作熟稔地说,“可可,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无喜无悲,甩甩头,潇洒地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傲娇的背影。

可那侧影却深深刻在我心里,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

“可可,这是我的笔记。”

“可可,别老看小说了。”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初遇时的心跳悸动;是心里密密麻麻的身影;是想起她时甜中透着微微的疼;还是笔记本上深深浅浅的她的模样。

我只知道,我想要守护她,一生一世,或生生世世。

满城落雪,夏去冬来,时光轮转,可我还未能走近她,每次她的华丽转身,都让我怅然若失。

临近考试,我再一次把笔记递给她,内心忐忑,慌乱,“我的物理笔记,看看吗?”这次,她没有拒绝,抬起头望着我,眼中有点点星光闪烁,接了过去,便转身离去。

耶,我激动地握拳,上下晃动手臂,不想她突然回头,我尴尬地咧着嘴,动作停在半空,红了脸庞。

她却笑了,嘴角上扬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

我们之间终于解冻,仿佛千年积雪偶遇艳阳,很快,我们就像已相识许久的朋友。

我每天会给她辅导,她学得很认真,也会和我开玩笑,“我才知道物理这么有趣,厉害啊,周老师”,说完,她冲我眨眨眼睛,莞尔一笑。

她越来越爱笑,不再抽烟,不再整日看小说,开始拼命用功。

02

高考放榜,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她在城南,我在城东,相隔不远不近,就像我们之间的距离。

闲暇时,我会坐着16路倒着28路,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看她,无论艳阳高照,抑或阴雨霏霏。

那时没有电话,我就傻傻地站在教学楼下等她,每次看到我,她就像小鸟一样轻快地飞到我面前,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她会眉飞色舞地讲述如何一天就背熟演讲稿,在社团又参加了什么活动……等到黄昏时分,我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是我仍能感到,她总刻意回避我的温柔。

这样的距离,一直持续到大三。

大三圣诞节前夜,我和她去吃饭,路上,她看着一对相携的白发老夫妻,有些出神。她明明还是期待的,又有谁不渴望白首不相离的爱情。

那一刻,我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望着她,郑重地对她说,“可可,可以吗?像这样白头到老?”

这次她没有躲闪,没有拒绝,点了点头,灿烂地笑了,我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泪湿眼眶,为这一天,我等了5年。

她跑到前面,远远地冲我喊,“谢谢你周炜,我爱你”。

灯火辉煌,人潮拥挤,而我的眼里只有她,我也爱你,可可,爱了你整整5年,我在心里说。

她说,我治愈了她的伤痛,让她重新相信了爱情,而她明亮了我的青春,让我懂得了爱情。

03

大学毕业,我留在西安一所科研单位,陈可坚持去了北京。

我知道,她迫切地想逃离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更梦想着独自闯天涯的爽意。

我没有挽留她,我的小女孩长大了。

两年后,我办了停薪留职,追随她去了北京,我说过,要好好守护她。

我的工作一直不顺,年薪还不到她的三分之一,其实我很怀念以前搞科研的日子,可她也是我此生的不能放弃。

下班早时,我会煲汤做饭,我欢喜坐在桌前,看她砸吧砸吧地喝汤,欢喜看她吃完抹嘴的笑意。

周末我正洗菜,她突然从后面搂住我,脸贴在我的后背,“老公,你说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嫁给你。”

我用湿手弹她的鼻子,“好了,小捣蛋,嘴上抹蜜了,快回屋歇着,这冷”把她哄走,我轻生哼起小调……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云淡风轻,细水长流。

未曾想到,太幸福,总不会长久。

一晃三年,我的工作仍没有起色,脾气却与日俱增。起初,等我平静后,她总从后面抱着我,“老公,会好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明明自己委屈地落泪,她却一次次容忍我,我在心里发誓不会有下一次,可控制不住,下一次,又再下一次,一次次伤害她。

那段时间,我的头老疼,她给我买药,不厌其烦地为我按摩,时而温柔地抚摸我的头,轻声说“老公,咱们去看看吧,老头疼也不行。”

可我总是烦躁而执拗地说“不”,再后来,我不去上班,天天躺着,不说话;而她总是加班,回来越来越晚,我知道,我们已走到了尽头。

以前,我总奇怪,深爱的人怎么最终会形同陌路,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走着走着就淡了,爱着爱着就散了。

仿佛只有放手,才能给彼此一个未来,我好怕有一天连回忆中的甜蜜也变成苦涩。在彼此还没有伤及要害时,选择离开,至少还留些曾经的美好。

她的不能言说,都由我来说吧。

“可可,我累了,想回去了,离婚吧,你有你的人生,会越飞越高的,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后。”我哽咽着,说出这些,于我而言,太过艰难,痛如刀割。

她没有说话,晚上,睡觉时,把头埋在我的腋窝,一直在颤抖。

04

西站入站口,我最后一次拥抱她,转身,泪流满面,再未回首,我怕自己不够坚决……

明明以为可以白头到老,可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地散场,明明还是那么爱她,却不懂该如何挽回。

回到西安,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城墙下的青砖石凳,回民街的包子铺,街道的树下……那里有太多的她,重重叠叠地,一个一个,站在那里,对我笑。

从17岁遇到她,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离开她,也是我的劫。

后来,一切都变得混沌,我开始想不起她。

一天,我坐在单位门口,失去意识,被同事送进医院,良性脑瘤,巨大,压迫神经,原来脑瘤早在肆意滋长,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反常。

术后,我却失明了,每天只躺着或坐着,不说话。

母亲总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说着不远不近的家常,她的手那么冰冷,比我的还凉。

这些年,辞职,离婚,生病……对父母,已太残忍,为了他们,我不能再任性,可面对永无止境的暗黑,心里荒草丛生,已不再有花开月明。

无声是我对人生的抵抗,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

姜心来看我,抱着我,一直哭,我摩挲着替她擦眼泪,“别哭了,哥们又没死,我会好好的,答应我,别……别告诉可可。”

离婚一年多了,我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她那么好,肯定很快就会有人爱她,疼惜她,那个人是否也会如我一般,轻生唤她一声可可。

我的心已支离破碎。可可,原谅我,不能陪你到最后。

05

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后背,打乱了我的思绪,是谁?这感觉如此熟悉,我的心跳不断加速,是可可,不敢相信,我在颤抖,哽咽地问“是可可吗?”,“是我,我回来了”她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握着她的手,汹涌的泪水如溪流般纵情流淌。

从那天起,她每天都来医院,就好像她还是我老婆。父母请了护工,可很多事,如喂饭喂水,洗脸擦身……她坚持要做,那双手就像阳光,照进我的裂痕,妥帖地温暖着我的伤痛。

有时,她也会像过去那样,从后面搂着我,将脸贴着我的背,静静地呆着;有时她会拉着我的手,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地走,暗黑日子里的我仿佛重新嗅到了生的气息。

我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甚至在睡觉时,还会牵着她的衣角,就像一个怕妈妈偷偷离开的小孩。

我没有问她,会呆多久?她回来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就走了……可梦醒了,如果她还在,我会更痛,我怎么舍得让她守着一个这样的我。

爱是守护,也是放手。

~~~~~无戒365挑战营,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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