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回　张顺夜伏金山寺 宋江智取润州城（中）

　　柴进听见吱呀摇橹声响，急忙出来查看，见张顺摇只船过来。柴进便问来由，张顺把前事对他说了。柴进大喜，去船舱里取出一包袱文书，三百面红绢号旗，一千套杂色号衣，打包成两担。张顺道：“我还得回去把衣裳取回来。”说罢，把船又摇到金山脚下，到那只锁在岸边的船上取下衣裳、巾绩、银子，再摇回瓜洲岸边。天色破晓，重雾罩地。张顺把船砍漏，推进江里去沉了。来到屋里，拿出二三两银子给了婆婆，两个随从挑上担子，回扬州来。

　　此时宋先锋军马都住扎在扬州城外，本州官员迎接宋先锋入城到馆驿内歇下，连日安排宴席，慰劳军士。柴进、张顺等席散了，到馆驿内见了宋江，把陈观父子结交方腊，计划引诱贼兵渡江，来打扬州的事情详细报告了宋江。并说：“幸亏在江里遇见了他的差役，教主帅成就这件功劳。”宋江听了大喜。立刻请军师吴用一起商议用何良策攻破润州城。吴用道：“既然有这个机会，破润州城易如反掌！先捉住陈观，大事便定。只需如此如此。”宋江道：“正合我意。”随即令浪子燕青扮做叶虞候，解珍、解宝扮做南军。问清去定浦村道路，解珍、解宝挑着担子与燕青三人出了扬州城，上路奔向定浦村。

　　离城四十余里，向村里人打听到陈将士庄子。来到庄前，见门口有二三十个庄客，都穿戴整整齐齐，一样打扮。但见：

　　攒竹笠子，上铺着一把黑缨；细线衲袄，腰系着八尺红绢。牛膀鞋，登山似箭；獐皮袜，护脚如绵。人人都带雁翎刀，个个尽提鸦嘴搠。

　　燕青改用江浙人方言，向庄客唱喏拜礼问道：“这里是将士的宅邸么？”庄客问道：“客人从哪里来？”燕青道：“从润州来。渡江走错了路，转悠半日，问路到此。”庄客便将燕青领入客房里去，解珍、解宝歇下担子在这里休息等候，带燕青到后厅来见陈将士。见到陈将士，燕青便下拜道：“叶贵就此参见！”拜罢，陈将士问道：“足下从何处来？”燕青用江浙方言道：“请相公回避闲人，方敢说。”陈将士道：“这几个人都是我心腹，但说不妨。”燕青道：“小人姓叶名贵，是吕枢密帐前虞候。正月初七日接得吴成密信，枢密很是欢喜，特差叶贵送吴成到苏州，拜见御弟三大王，说明相公心意。三大王派人启奏大王，降下官诰，封相公为扬州府尹。待两位直阁舍人（枢密院属官，负责文书诏令的起草与审核）与吕枢密面见商议后再定官爵。欲使吴成回程，谁想突患感冒风寒，不能起程。枢密怕误了大事，特差叶贵先送来相公官诰和枢密文书、关防（官方印信凭证）、牌面（身份凭证）、号旗三百面、号衣一千套，并限定时日，要相公将粮船驶赴润州江岸交割。”说着，便取出官诰文书递与陈将士。陈将士看了文书大喜，忙摆香案，面南拜礼谢恩。又叫陈益、陈泰出来拜见。燕青叫解珍、解宝取出号衣号旗，到后厅交付后，回到燕青身后。陈将士请燕青就坐。燕青道：“小人是个差役，来相公处如何敢坐？”陈将士道：“足下是上面恩相派来的人，又给小官送来敕诰，怎敢轻慢？但坐无妨。”燕青再三谦让后，远远地坐下。陈将士叫人取酒来，把盏敬燕青，燕青推却道：“小人天生不饮酒。”陈将士只能作罢，心里高兴，便自斟自饮过三两巡酒。两个儿子都来给父亲庆贺敬酒。燕青偷偷给解珍、解宝使个眼色，让二人行事。解宝从身上取出毒药，趁他们不注意，放在酒壶里。燕青便起身说道：“叶贵虽然没带酒过江，权借相公酒果，表达庆贺之意。”说着，便斟上一大杯酒敬陈将士，陈将士兴高采烈接过满饮此杯。随即又敬陈益、陈泰两人，二人各饮了一杯。连在场的几个心腹庄客，都被燕青劝了一杯。燕青把嘴冲解珍一努，解珍会意，假借外出解手来到外面，从身上取出火种、号旗、号炮，在庄前放起。门前庄客还以为放炮喜庆，围上看热闹。此时庄右左两边已有头领率军埋伏等候，听到号炮响，立刻前来策应。燕青在堂里，见一个个都倒了，从身上抽出短刀，和解宝一齐动手，把陈将士父子三人都割下头来。庄门外打入十个好汉：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九纹龙史进、病关索杨雄、黑旋风李逵、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丧门神鲍旭、锦豹子杨林、病老虎薛永。庄门前众庄客哪里抵挡得住？里面燕青、解珍、解宝提着陈将士父子首级来。庄门外又有一彪人马到来，为首六员将士：美髯公朱仝、急先锋索超、没羽箭张清、混世魔王樊瑞、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率领一千军马围住庄院，把陈将士一家老幼全杀了。抓住几个庄客带路领着去江边村里查看，只见依庄傍港，停泊着三四百只船，满满装载粮米。众将数了数目，飞报主将宋江。宋江听说杀了陈将士，便与吴用商议进兵。收拾行李，辞别了总督张招讨，率领大队人马赶到陈将士庄上，分派前队将校，上船依计而行，吴用道：“选三百只快船，船上各插着方腊已降的旗号。让一千军士穿上方腊军兵服装，其余三四千人衣服不同。”三百只船内埋伏二万余人，教穆弘扮做陈益，李俊扮做陈泰，各坐一只大船，其余船只各分派将士。

　　第一队船只由穆弘、李俊带领，穆弘船上簇拥着项充、李衮、鲍旭、薛永、杨林、杜迁、宋万、邹渊、邹润、石勇十个偏将。李俊船上，也簇拥着十个偏将：童威、童猛、孔明、孔亮、郑天寿、李立、李云、施恩、白胜、陶宗旺。

　　第二队船只由张横、张顺带领。张横船上簇拥着四个偏将：曹正、杜兴、龚旺、丁得孙。张顺船上簇拥着四个偏将：孟康、侯健、汤隆、焦挺。

　　第三队船上派了十员正将带领，也分乘两只船进发。这十员正将是史进、雷横、杨雄、刘唐、蔡庆、张清、李逵、解珍、解宝、柴进。

　　这三百只船上分派大小正偏将士共计四十二员。宋江和其他马步将士一起乘船渡江，把马匹也装载上船，游龙飞黥等各式船只一千只，打着宋朝先锋使宋江旗号。阮小二、阮小五两位水军头领总督整个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