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作者  由庆华

          深秋的午后。海滩。一个少年坐在岩石上，呆呆地望着大海，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一个人从远处走来。少年认出，他是经常坐在游戏厅门前晒太阳的老人。老人蹒跚着走到近前，在少年身边坐下。

        “孩子，快下雨了，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老爷爷……我……我就是想看看大海……”

            老人看了看孩子手中的报纸，一个醒目的标题使他心中一动。

            老人侧过脸，注视着少年的眼睛，说:“孩子，你有什么心事?”

            “没……没什么……”少年躲避着老人的目光。

            老人站起身，走到孩子的另一侧 ，再次注视着孩子的眼睛，说:“孩子，不要瞒我。我注意你很长时间了。说吧，你输了多少钱?”

            少年低下头，许久 ，才

嗫嚅着说:“500。”

          老人伸出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数出500元，递到少年手里，说:“拿去吧，以后千万不要到游戏厅里去了。”

          少年的手动了动，迟疑着。

          “我不能要您的钱，老爷爷”

          老人把钱塞到少年口袋里，说“拿着吧，孩子。爷爷天天在游戏厅门口晒太阳，爷爷认识你。”

        少年的眼睛湿润了。

        “可是，老爷爷，您为什么要帮助我还债呢?”

          老爷爷重新坐在岩石上。他望着海面上滚滚而来的波涛，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去年，我的小孙子，长得也像你这么高，这这里淹死了。有人看见，涨潮前他曾坐在这块岩石上。”

          泪水从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来。

        “后来有人告诉我，他打游戏机输了钱。”少年的心颤了一下，手里的报纸掉在沙滩上，被风吹着，飘向大海。报纸上的大字标题是:《游戏机赌博的牺牲品——15岁少年成盗窃犯》

        少年用老爷爷给的钱还了债。他已经二十几天没到游戏厅去了。这些天来，老爷爷的身影总在少年眼前晃动。他把爸爸妈妈给的零花钱都存着 ，他要攒下钱来还给老爷爷。

        可是，游戏厅仍然时时诱惑着少年。这一天，他拿着刚刚攒下的100元钱，又不由自主地走向游戏厅。他急急地走着，觉得路上每一个人好像都在注视着他。就在他拐过最后一个街口，马上就可以溜进游戏厅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那位老爷爷坐在游戏厅门前的台阶上，低着头，似睡非睡，像一个月前一样。

          少年站住了，他想转身往回走。可是，老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那眼光由不解转而责备、愤怒。

        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痛苦——伤了别人的心的痛苦。他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游戏厅。

          春风染绿了大地的时候，少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游戏厅门口。他攒够了500元钱，要还给老爷爷。可是，游戏厅门口没有老爷爷。一连五天，他天天到这里来，仍然不见老爷爷。有人告诉他，自从去年冬天那场大雪，老爷爷在游戏厅门前摔了一跤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少年来到大海边，望着孤零零的岩石和波涛汹涌的大海，泪水不停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