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问妈妈,长大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会变富有吗?我会变漂亮吗?
我的爸爸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对我说,你是个男孩!
所以,你们能理解我这么喜欢小女孩了吗?
在闪闪发光的少年时代,我是如此可爱。我是第一批戴上了红领巾,为此我坚持了一周上课不说话,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即使放到现在我也做不到,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就是靠胸前飘扬的红领巾支撑长大的,我的红领巾让我的女同桌羡慕不已,直到学校门口的红领巾五毛钱一条。
我的女同桌,是个打扮娇艳的小胖子,之所以说她娇艳,是因为她头上常年绑着不同颜色的头花,给我的印象很深。那个年代,我妈信奉穷养儿、富养女的理念,从来不给我零花钱,但我的同桌家里开商店,小零食不断,我每天就含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时候我有个偏见,可能是因为小,认为所有姓朱的人都很笨,可能是我还区分不清楚朱和猪的区别,但这一点在我的女同桌身上得到了印证,她姓朱,名慧,大概她爸爸也意识到这一点,想给她女儿增加一点智慧,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在那个作业并不多的小学年代,我的女同桌的数学作业总是完不成,于是她只有求助我,事实上她可以求助很多人,但是没有人会专门放学跑到国旗台边的小台子上把作业写完让她带回家。因为那时候还小,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为了吃的。
为了更好的计算每一次作业的回报,我们之间有一套约定,计算题每一题一个奶糖,应用题就一块饼干,一张AB卷就一瓶娃哈哈。当然偶尔她心情好,会给点果冻什么的,我都乐此不疲。
这样坚持了大概一学期,期末考试我竟破天荒考了全班第一,这是我上学生涯的巅峰,因为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考过总分第一。那是小学二年级,我清晰的记得,那年我戴上了两道杠。而我的女同桌朱慧,也是全班第一,倒数的。
出成绩的那天下午,朱慧很低落,放学了我们一块回家,路过一家拉面店,朱慧说请我吃碗面,我不好意思拒绝,说半碗就行了,于是我和她一人半碗,总共五毛钱,吃完抹嘴出来,她问我饱了吗?我说可以了,她说还有没别的想吃的了?我说没有了。她想了想说,你考了第一名,以后会不会不跟我玩了,作业也不给我抄了,我一听她这么问,赶紧回答说,给你抄,给你抄。朱慧听见我这么说,很开心,情绪也不再低落了,然后对我说,明天还给我带吃的。
可能那个时候矿上的子弟小学,父母都不怎么太关心成绩,但偏偏朱慧的父母望女成凤,很快就赶到学校里面来了。她当然希望是她女儿的同桌影响了她的学习,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女儿同桌也就我,成绩那么好,她更不会想到是她家的小商店一直在激励我。
结果当然不了了之,末了她妈妈还摸摸我的头让我多帮助她女儿。于是在阿姨的鼓励下,我又“帮助”朱慧一学期。
四年级分班的时候,我和朱慧仍然分到了一个班,只不过我不再是她的同桌,我们之间也没有了那种约定,那时班主任是个教数学凶凶的女老师,老是拿她尖尖的高跟鞋踢我,让我极度讨厌数学课。那时候语文成绩还是不错的,是语文课代表,朱慧的成绩也慢慢好了起来,五年级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参加了学科竞赛,我是语文,她数学。小学的我实在太调皮了,我和我的小伙伴几乎欺负遍了全班的女生,结果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和我做同桌。兜兜转转,我又成了朱慧的同桌。
我是不怎么欺负朱慧的,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五年级的时候,朱慧的成绩开始变得很好很好,而我的数学成绩每况俱下,更多的时候我开始找朱慧要作业抄,而朱慧每次都是拒绝,那时候是不存在帮忙辅导功课的狗血剧情,所以我只有自己做,慢慢的我的数学成绩开始有了起色,现在想来能读到初中应该感谢朱慧。
小学一毕业,朱慧全家就带着小商店搬走了,我们都在时间很快长大。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记得那个夏天,她送我一本贴画册,这应该是她最珍贵的东西里,如今和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一起躺在我的书柜里。
少年时,我们总是把许多时刻当作整个人生的缩影,其实那很傻。刚才看书碰巧读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朱慧。遗憾的是,我早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那一个少年无从告别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