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当空。
忧伤蜷缩在寒风中悲鸣。篝火已灭,孤独的烟飘散。
弟弟倒在自己的剑下,在自己的臂弯里永眠。
他颤抖地拿出系在腰间的酒壶,许久之后,一饮而尽。
亚索和弟弟永恩是知名剑术道场的两位天才学徒,而亚索更是同辈中唯一能够掌握传说中的御风剑术的人。
“一剑,一念,感受风的气息,随风而动。风由剑生,风携剑气,摧枯拉朽。”这是他对御风剑术的理解。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
可惜没有如果。
残酷的战争突兀地爆发,席卷整个大陆。
作为剑客,保家卫国义不容辞。道场的寒枫长者率领众位学徒参与战斗。
镇天盔,龙鳞甲,疾风剑,游龙靴。
他开始征战,在战场上披靡,他的光芒难以遮掩。
御风谷。
“你就是贝莱特?”
“不错,你老师寒枫的宿敌。”
贝莱特手提哀魂刀转瞬来到亚索身旁,亚索闪避,并以风之律动引动剑式,转身踏前斩。“铛”,剑与刀相撞。借助彼此推力,两人同时后退分开。
“小子,潜力不错,可惜你终究差了点。”
“一试便知。”
亚索先发制人,一记踏前斩,发动凌厉攻势。贝莱特以刀被动抵挡多次进攻后,突然顺势向前,以逆乱刀法,直取亚索。亚索措手不及,回旋后退,艰难抵御随之而来的凶悍攻击。
“噗”,亚索的右胸脯被刀刺中。“啊!”忍着剧痛,亚索以脚踢开贝莱特,紧握疾风剑,以斩钢闪突刺。贝莱特没有预料到亚索会如此拼命,手腕被剑划中,血丝飞洒。
“好小子,够狠!”
亚索得势不让人,抵住被血染红的胸脯,趁势以疾风剑式勾动风力,形成流动的风场,笼罩两人。贝莱特大呼不妙,脚踩承影诀急欲退出场域。奈何亚索果断以踏前斩缠住贝莱特,使其暂时无法挣脱。
“就是现在!狂风绝息斩!”亚索忍痛大喝。
“怎么可能?你竟然触摸到了那一领域。不可能!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啊!不!”
剑气四溢。
风静,刀落。
夕阳如画。
亚索此战真正成名,被赞誉为“疾风剑豪”。
“荣耀存于心,而非流于形。”对于随后而来的物质褒奖,他都一一回绝。
深夜,道场。
“孩子,我为你而深感骄傲!”寒枫长者欣慰地轻拍亚索的左肩,而后回望夜空中的残月,“剑之故事,以血为墨。你要记住,生命中有三件必经之事:荣誉、死亡,还有孤独。能忍受于孤独之人,最珍贵。”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与此同时,某处。
“头儿,都准备好了!”
“嗯。亚索,你竟然能踏出那一步,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几日后,因敌我力量悬殊,伤亡惨重,寒枫长者决定率众撤离,并事先派出一名信使寻求支援。
“哥,敌军追击速度太快了,我和几名兄弟去阻击他们,你护卫长者们先行撤离。”
“好,你们要小心。”
亚索一行急行至一片树林,忽听附近有惨叫声。
“老师,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嗯,注意安全。”
亚索循着声音急速向林子深处前行,渐渐地看清一对敌方人马正在处决一户人家。
风动。
“是谁?”领队觉察不妙,向四周观望。部众急忙做好战斗准备。
“哼,杀你们的人!”
剑气起,剑归鞘。
静谧。
亚索环顾四周,发现一位女子晕倒在草地上,身上鲜血淋淋,而和她一起的三个人全部死去,其中一个还是幼童。
无奈,亚索将她抱起,准备回返。
忽然,一支箭羽飞来,亚索腾出右手,拔剑斩落,上面附有字条:“寒枫已死,多亏你,亚索。”
“不好,老师!”
亚索抱着女子加快步伐,赶到了长者们的停留地,但为时已晚,寒枫一众长者皆倒在地上。
远处,六道身影回望,快速转身撤离。
亚索快速将女子轻放在草地上,急欲追击。“亚索······别追······那是个圈套,你赶快······离开这里!”寒枫面色苍白,话语断续。
“老师,我不该离开你,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走!”亚索声音颤抖。
“我······不行了,后面的人······发现你没······会追来的,快走······不要管我!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老师,为你而自豪!”寒枫强撑最后一口气断续说完,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啊!”以寒枫长者的身躯为中心,方圆几里剑气肆虐。
亚索向寒枫叩首,而后快速抱起女子撤离。
片刻过后,六道身影折返。
“头儿,接下来?”
“一切在掌握之中,亚索杀了寒枫,他会伏法的。”
“可······没有证据啊······”
“蠢货,寒枫是被御风术杀死的,除了他亚索,谁还会?再者,不是还有那个字条么,更何况,那两个熏心的长老,嘿嘿,足够了。”
“后面永恩那一队人怎么处置?”
“放过他们,让他们来见证英雄亚索的作案现场。哈哈哈,亚索!我要你身败名裂!”
亚索心怀愧疚,他悔恨自己为何要离开寒枫长者身边。
突然,前方出现大队人马。亚索拔出剑,准备战斗。
“且慢,亚索,自己人!”原来是信使请来的支援部队。
“咦,你怎么抱······寒枫长者和其他人呢?”信使诧异。
“别问那么多了,你赶快带亚索回龙云城歇息,我留下来等候其他人。”领队看出了亚索一脸的疲惫。
“好。”
龙云城一处府邸。
“亚索,这是长老们特意为你准备的府宅,在这里好好歇息。那个女子我已经安排在你隔壁房间。有什么事,招呼侍从就行。任务在身,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先走了。”信使安排妥当后对亚索说道。
“这······好吧。麻烦你了。”
“应该的。”
不一会儿,女子醒了。
“将军,我在哪里?是您救了我?”
“是的,姑娘,你现在很安全。你们······”
“呜······那伙强盗抢了我们家东西,还······还要把我们灭口,一家人就剩下我自己······呜······”
“一群杂种!姑娘,你现在无依无靠,不嫌弃的话,暂且住在······额······我这里吧。”
“那······那多不好意思,麻烦将军了······”
“没事。”
正在这时,一群身披黑衣的护卫闯进府宅。
“嗯?执法者,他们来干什么?”亚索心中诧异。
“亚索,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长老们要见你,希望你能配合。”
“哦?所为何事?”
“抱歉,暂时不能告知。放心,长老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带路。”
“将军······”女子擦拭泪水,轻唤。
“你好好歇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会回来的。”亚索转身微笑。
“嗯!”女子微笑点头。
龙云城,议事堂。
三位长老坐于殿堂之上,下面两侧皆是黑衣执法者,亚索居左,永恩和其他人居右。
“亚索,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左侧的长老冷冷地问道。
“我怎么会杀老师?你们不能污蔑我!”
“哼,证据自然有!”右侧的长老呵斥,“永恩,你说!”
“哥,老师是被御风术所害,除了······除了你,从未听说别人······其他人还在附近树林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有······感谢你······的话······可我知道,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亚索十分惊诧。
“什么都别说了!证据合理,我们不会冤枉你的,伏法吧!”左侧长老厉声道,“来人!关押罪犯,听候发落!对了,把亚索的府邸收回来,英雄······哼,耻辱!”
中间的长老面无表情,沉默以对。
深夜,牢房。
亚索实在想不透长老们会诬陷他,理由简直太荒谬了!他一身布衣,手脚被铁链捆锁,盘膝而坐,盯着牢房外,那一轮残月,孤独沉默。
“将军!”伴随着一声轻唤,牢门被打开,亚索急忙回身。翠烟衫,散花百褶裙,红锦鞋,高挑纤细,美人簪,殊璃清丽,目若秋水,肌骨莹润。
“你······怎么来了?”
“将军,他们把你带走后,接着又回来把府邸查封了,我······被赶了出来。后来,我打听到,你被判罪,明天就要······就要杀你!所以······所以,我来救你!”
“你太冒险了!”
“我把看守们都毒倒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你那么好,一定是被冤枉的!”
“姑娘,你······”
“别说啦,你赶紧走吧!这是你的剑吗?我从看守那里发现的。我现在用钥匙帮你打开锁链。”
亚索和女子一同走出牢房。残月当空。
“赶快离开这里,出去找出真正的凶手,还自己清白。我相信将军一定可以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嗯!那姑娘你呢?”
“我······啊!”一支箭羽射中女子心脏。
“亚索要逃跑,赶紧抓住他!”一名持弓箭的黑衣护卫大喊。
“啊!混蛋!我杀了你!”
鲜血飞溅。
“将······军,快······走。我······很开······心,在我······孤独时,有你······在身旁,我······报恩······了······看着你······我无······憾······”亚索将女子抱在怀中,潸然,雨下。
“啊!”
漫长血夜。
黎明。
亚索一身血衣,手持滴血的剑,立在女子墓前,久久未语。此刻,阴阳两隔;当时,心与心,两不相忘。
某处。
“头儿,亚索逃跑了······”
“嗯?出乎意料啊!可即使这样,虽活犹死。吩咐下去,见到英雄······必杀!”
“是!”
长发飘舞,血色布衣,滴血长剑,破旧草鞋。
他开始流浪。他的身边,多了酒壶。
虽浪迹天涯,却未迷失本心。他依然在为国家而战,即使整个世界与他为敌,他也要竭尽所能去将罪恶绳之以法,哪怕是孤独的他。
那一天,是的,永恩追上了他。
“哥,动手吧。”
“永恩,我是被冤枉的!你还不清楚吗?”
这一战,不可避免,毫无悬念。
“哥······你要······好好······活······下去!”
看着臂弯里的弟弟,又一次潸然。活下去的代价,太大了。
在大陆有一句歌谣一直流传:安天下,御风术;孤而独,御风术。
残月当空,永恩墓前。
一曲萧声打破宁静。
浪客之道,承受了太多的孤独与煎熬。
“我不会怀着耻辱而死,我命由我!”
破晓。
暗夜总会有消失的时候。是的,这一刻,他重新踏上征途,孤而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