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交通依然拥挤,窗外的行人依然匆匆,站在交通灯马路旁的人,大多数低着头看着手机。3,2,1,斑马线旁的交通灯,从红色站立的小人,转为行走中的绿色小人,两旁的人有种后知后觉的感觉,往马路对面走着,两边的行人一拥而上,人流散落地在中间的位置汇聚,交错。落后在最后的零星几个人匆匆地赶在闪烁的小人绿灯转换前奔跑而过。斑马线享受了瞬间的空荡,转而是汽车如流水般的流动。
出租车司机正在唠叨着大塞车,电台的音乐忽然播起了Beyond乐队的《早班火车》,忽然间司机停止了唠叨,静静的听着。
这也是智很喜欢的一首老歌,他想,有些时候音乐就是那么神奇,偶尔遇上一首喜欢的音乐,可以化解一切负面的情绪,让自己享受片刻的平静。
“司机,我先不去机场了,可以在前面那个街口停一下么?”智说。
不知是心的引导,还是这咖啡店是智的所有的人生旅途中的必经之处的原因,智还是经过了小巫咖啡店。外墙的红砖依然爬着经过多年枯荣的爬墙虎,门口的咖啡树也长得比之前茂密了,这一切与这繁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但这咖啡店的名字已经改了,略带小资风格的造旧木牌写着“遇见咖啡”几个字,相信又是一个有着诗与远方情怀的人接手了这个店,在物质的世界中延续着心的追求,为城市保留了宁静的一隅。
拖着行李,智站在咖啡店前,芯的一切犹如电影的胶卷般一幕又一幕地播放在脑海。
那是2020年的一个夏天的下午,小巫咖啡店里零星地坐着些客人,窗外的阳光透过老式的窗户,映着几片爬墙虎的叶子,把金黄混着绿色洒在了咖啡馆里的桌子,分不出是阳光的味道还是咖啡的味道,芬芳了整个咖啡店的下午。
智在小舞台上抱着民谣吉他,几乎不用看备用的歌谱,弹着那些熟悉的民谣。除了周一到周五在公司穿着衬衣上班的智,会在周末的时间来到小巫咖啡里作为兼职的驻唱。咖啡店的老板娘本来开这咖啡店,就像很多人一样,与其说是带给大家,不如说带给自己一刻咖啡与音乐的平静,给躁动的心保留一个角落。
智喜欢音乐,但毕竟走音乐的道路来保证自己的生活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与其挣扎在虚无的梦想中挣扎,他选择了像大多数人一样,从事一份稳定的职业,靠那收入来反哺自己的梦想。在周末的时间,弹着心爱的吉他,同时也多一笔哪怕不多的收入,也算是为自己的梦死守最后的防线,以免自己落入世俗。
除了弹唱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之外,智偶尔会把自己写的一些作品也穿插在里面。他不知道是否适合,毕竟在大家的生活中负能量已经是够多了,而他的作品总是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会否破坏着这个宁静的咖啡馆的气氛呢?但表达的欲望总会超过了他的担忧,他把一首刚写的叫《欺.望》的歌穿插其中。似乎大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的顾虑也是多余的。
“这是一款新的豆子,要尝尝?”老板走到正在一个卡座上休息的智的身旁。
“谢谢。”智礼貌地接过了一小壶的咖啡,继续坐在一角,老板也去继续接待其他的客人了。
“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好像没有听过。”一把声音从不远的一桌传来,来得那么天然,不经粉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一头略过肩膀的长发,落在了碎花长裙的衣肩上,脸上不带多少棱角,细长的双手摆在桌面手提电脑的键盘上,似乎天然自带微笑的眼睛把目光投到了智的脸上。
“这是一首我写的歌。”智用那不太自信的声音说,还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哇,歌词我喜欢。”女孩的眼睛依然是那种自带微笑的感觉。“不过我觉得,整首歌曲用自然小调的和弦,未免太过阴暗了。一种忧伤的感觉,仅仅用波澜不惊的自然小调平稳地诉说,反而有点牵强的感觉。真正的忧伤,往往是隐藏在明亮自然的表面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把第一个E的小三和弦,改为大三和弦。不过也是我自己个人的意见,因为我喜欢那种隐隐躲在明亮之中的感觉,通过温暖来传达,反而这种冲突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智非常惊讶眼前的这一个女孩,对音乐的了解是如此之深,同时也仿佛自己无从渲泻的情绪得到了接收。
“举个例子,木玛乐队的《Feifei Run》,主歌就用简单的两个大三和弦,在温暖的映衬下,弦律反而变得优美动人而流露出那隐藏不住的伤感,难道你不觉得么?你听过这首歌么?”女孩的细长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键盘,她继续说。
智还在发愣,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这女孩的那双自带微笑的眼睛,好久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我听过。谢谢你的建议。你也会弹吉他么?”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啦,说不上建议那么夸张了。吉他曾经也想学,不过手指太疼就没坚持了。不过我喜欢音乐,以前也弹弹钢琴。”女孩的双手离开了键盘,身子稍微往智的那边再转了一点角度。“我叫芯,你好。”
“你好,我叫智。”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没有见过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嗯。我这个人嘛,比较喜欢装小资,喜欢呆在咖啡店里坐着,看着在店里的人和事,写写东西。而且我也比较喜欢喝咖啡,偶尔觉得,一颗豆里隐藏着百味,酸甜苦甘,人生也必须有点仪式感,就喜欢这样呆一下。今天刚好走过,发现这店的外面挺特别的,就走进来坐下来了。”芯耸耸肩说。
“嗯,这里环境挺好的,老板也挺好的。你说写写东西,是关于?”智抓了抓头发说。
“可以什么都写,也可以什么都不写。”芯又耸了耸肩说。“近段时间,在写写一些观点文,投投稿赚个稿费。”芯把电脑屏幕往智那边翻了过来,轻微地站了起来,双手把碎花长裙往腿后小心地抹了一下,示意智坐过来看看屏幕。
智坐了过去,专注地看着芯写的文章。
“怎么样?”芯微笑着,声调略微提高了一点调皮地问。
智被芯那略微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智与芯坐着的距离不算太近,但夹着咖啡飘出的香味,智似乎感受到芯的头发的独特的味道。
“文章写得不错啊。不过,你不觉得这些鸡汤类的文章,都是在骗人吗?”智有点固执地问。
“这叫励志。现代人嘛,往往需要一些鸡汤来支持,才能在疲于奔命的现实中勇敢地往下走。能带给人们正能量的,何乐而不为?况且,哪怕是骗人的,如果真能把一个落魄的灵魂骗到了,把正能量带给他,这不正是其中的意义吗?”芯眉头轻轻地皱着说。“我是喜欢你刚才那音乐的忧伤带来的美感,但如果终日沉溺于这种感觉,会把自己也带进泥潭的。真正能欣赏艺术的人,是能让自己进出自如,不陷于其中,能及时逃脱,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用神的视觉去欣赏。你看我这样说是不是比较牛逼?”
智对芯的睿智感到非常惊讶,头不自觉地微微点了一下,表示认同。
芯说的都说到智的心上,智在想,自己就是那种沉溺于那种孤独的感觉,被带进其中,但又不敢潇洒进入,屈服于世俗,物质,生活,认同感。
智与芯在咖啡桌旁,从音乐聊天电影,从工作聊到人生,就这样一个咖啡馆的下午,他们互相加了微信。
咖啡的芬芳溢满了咖啡馆里的每一角落,似乎在酝酿着一些什么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