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因为小贾父亲的事情,我久违的头痛又犯了,我吃了一片止痛片,用意志强撑着自己写个四个便签贴在床头上,然后冲了澡,然后重重的倒在床上。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女孩在路边殴打一位白发的老奶奶,那位奶奶被打的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然而她根本没有停手的念头。她眼睛里的恨意像能流出黑色的毒水一样,看一眼都会觉得恐怖与寒冷。那个眼神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恐怖的眼神,电视和生活里带着恨意的眼神多少会掺杂着其他情绪,让人还敢去探究一下,而她的眼神里只有“要你死”的念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女生,我甚至都不敢上去劝阻。在我要躲开这场闹剧时,那个女孩突然扑倒在地上,她阴狠的表情在瞬间柔和下来,然后毫无预兆的开始抱着地上的老奶奶放声大哭,不是抽噎,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整张脸扭曲在一起,嘴巴凌乱的说着: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她的泪水像大雨一样在脸上翻滚流淌,她的声音也迅速哽咽成听不清的字符。那位老奶奶,扬起了脸这时伸着擦破好几处皮的手,给她女儿擦着眼泪,然后把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这时我看清了那位老奶奶的脸,她的脸真的不老,最多也就五十岁的样子,但寻常这个年纪的女人还是有体力能躲开别人的殴打的,甚至还能打赢她那么瘦的女儿,还有大多中年人头发花白时就会把头发染黑的,头发白成这样的还这么衰弱的中年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然后我看着他们搀扶着走上了路边的二层小楼,我也跟着上去了,他们应该是看不见我,我在他们身边晃了几次,他们都无动于衷,然后我看见女儿在跟她妈妈身上上了药之后,就跟他妈妈摆手说:“再见”。她说她要去找能治好她妈妈的那个人。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她在大街上走了很久,眼神中尽是迷惘和悲伤。然后她拿起手机顺着导航进了一个小区,然后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那家人很热情的接待了她,但随后又连连摇头,然后她低着头离开了那里,我看见她又在哭。然后她漫无目标的在大街上走,最后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教堂,教堂的建筑全是白色的,西侧的方向有一个很宽很大的白色楼梯,连接着二楼的穹顶观光台。教堂里有很多人围着唱歌,那歌声听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歌声的力量,它在我身体中撞击、回荡,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觉身心愉悦,有清新的花、有精致的雕塑,华丽的吊灯、还有数不尽的美食、美酒,甚至还有敞开着的保险箱,每个人都在享受,我看着手机精致的甜甜圈想:“这里如果不是天堂的话,那一定是引人堕落的地狱,它美好的不像人间。我知道我经历的事情让我无缘天堂,但我不想去地狱沉沦,天堂有人在等着我。”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往门口那个方向走,结果我被那些看不清脸的人挡着路,改变了几次方向后,就再也找不到来时的出口了,这让我很不安,我在这个宽敞的大厅里上上下下跑了了好多遍,终于在楼梯的尽头看到了出去的门。
我追逐的那个身影早已经消失,好像是在我一遍遍的跑动时,她重叠在了我身上,然后我们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然后我又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医院家属院里,爬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开着防盗门的家庭。这个家庭应该是刚办完丧事,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一位老人的黑白遗像,房间还有几个花圈,还有一些花篮,也许是还没来得及送到墓地。一位老婆婆坐在桌子的旁边,整理着桌上的书和纸,我从敞开着的大门进来时,她便发现了我,但直到我走到了她跟前,她也没跟我说一句话。但重叠在我身上的那个暴力女生显然不是为了沉默或吊唁而来。我或者是她连比划带解释的跟她说了好多,她听完进了一个房间,搬出来一个纸箱,然后在里面翻出了一本泛黄且卷曲的笔记,然后她跟我说:“没有办法救了”。也许我们都是怀着伤痛的人吧,她回忆着她老头子和暴力女生还有他妈妈的故事,但我知道真正承担悲痛的不是我,是我身上那个影子。这位老婆婆的故事很离奇,就真的像是一个梦。她的老头子是有名的巫医,在祝由和中医界,他一直都是他人望尘莫及的存在。而他接诊过一个奇怪病例,那个病例让他几十年都念念不忘。一位单亲妈妈求他救一个一岁多的娃娃,她的老头子说:这个孩子心脏和灵魂都是不完整的,想救她就要把你的心给她,然后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能活下来,但我不保证这个孩子就能跟正常孩子一样正常的生活。抽走你心脏的能量后,你的身体会变得很差,照顾你自己可能都费力,这个孩子一定会是你的累赘。你还年轻,你还可以再生,再考虑一下吧。那位漂亮的母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孩子得救了,而母亲在千恩万谢后郑重的请求他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要让孩子找打他,就让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吧。
可是那个小娃娃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像正常的年轻人一样长大,但性格却一点也不一样,她有两种人格,时而温柔善良、时而暴躁易怒,两个人格的转换只在一念之间,上一秒她在跟花说话,下一秒她就要拔掉花园里所有的花。她最后终于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不正常的原因,她就愈加憎恶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找到那位救她的医生,她一定会自杀,但她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她的忧愁、她的焦虑让她的坏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后来变成她会殴打和破坏身边的一切。
我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那个影子的心声,母亲给过她一次生命、一颗心脏,她没有努力让它长好,后来还要母亲把自己的心脏给她,她拿了母亲两颗心,却只能回报母亲以长久的暴力和稍纵即逝的温柔。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个旁观者还是亲身经历者了,我只是觉得梦里的我也哭的撕心裂肺,然后我醒了,然后我又开始头痛...
02
窗外的太阳,叫醒了床上的人,她坐起来,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轻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明知道我不该存在,又把我叫出来挡灾了”。然后她检查了下自己的手腕和胳膊,看见上面只有几条陈年旧痕,很轻的笑了一下。然后她拿下床头上贴着的几张便签,拿起手机订了一张5月4日返回学校的火车票,接着又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自己在武汉旅游时吃坏了肚子,还在输液,需要晚一天回学校,请老师再批准一天假期。接着她撕掉了一张便签纸。然后打开了电脑和录音笔,记录下了故事梗概,然后有出去买了些早点和吃的。然后就一直在写那个故事,最后把文档命名为《错过的爱都变成执念》。
写完之后,她伸了个懒腰,撕掉剩下的几张便签,然后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本来准备上床睡觉的。想了想又打开她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她拨动了几下,就开始在上面写字。摊开的那页左边的笔迹很秀气,右边她新写上的字的笔迹很刚劲,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她不以为然的写了一整页内容记录今天的生活,抱怨了武汉真的好热啊,甚至还抱怨了武汉的美食都好咸。隔了一行又开始记录另一些内容:
青樱啊!我还是忍不住要劝你一下,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妈妈的死,你真的没有责任。的确,你用了妈妈一个肾脏,但后来妈妈也都好好的呀,妈妈的死是怪那个王八蛋酒驾。那个王八蛋现在监狱里服刑,就是他对妈妈的赎罪,你明白吗?我知道你自责拿走了妈妈的肾脏,认为这影响了妈妈躲开的速度,但那个王八蛋开的那么快,妈妈就是跑的再快也躲不开。至于赔偿金的问题,你更要想开些。假如妈妈在世,她挣钱供你上大学也是很正常的对吧!而且赔偿金本来就有给你的精神损失费部分对吧?
今天那个混账爸爸是让你想到我们的爸爸也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吗?你看,世上悲惨的事情总是如此常见,不要觉得上天只亏待了妈妈和你,你要坚强些。你应该还有很多钱吧,去找个心理医生吧,你我都知道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只是你的另一个人格,我没办法照顾你一生,生活中的悲欢离合都应是你自己亲身应该面对,不要让妈妈失望。如果那一天我要消失的话,我一定变成另一个灵魂,替你去天堂陪伴妈妈,你不要怕她孤独,好好活着,记得去找医生!
青鸾留
03
我竟然在自习室,我竟然在这里睡着了。不知道这次我又错过了几天,我连忙跑回宿舍找我的日记本,幸好它还是在老地方。我不在的这两天一切还好,真的要谢谢青鸾。我把日记本放到书包里,又回到了我醒来的自习室。我打开日记本,在青鸾新加的两篇后面接着写:
青鸾,有你真好!我感觉咱们两个跟双胞胎一样,你就这样陪着我也挺好的呢。其实我真的不严重,你看没有任何人发现我有问题。我看过一部日本电影,那部电影里梦境可以治疗一个人的各类精神病,里面说到:唯一残存人性的隐居之所,那就是梦。现实里有夺走我妈妈生命还毫无歉疚之心的垃圾人,还有表面温柔善良,内心却不可捉摸的卫道者,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套准则,他们希望我积极、开朗、热情,但我只是一个失去唯一亲人,每天觉得活着没意思的软弱女生。你存在的话,我知道我承受不住了还可以躲一躲。你不在了的话,连个安慰我的人都没有,即使我成为大家期待的样子,也只是为我一人而活,我的全部等同于孤独,真的好没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我、妈妈能在梦里见面,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听了这句话估计又要说我了,但我真的不喜欢现实世界,现实世界很吵,很杂乱,而梦境是如此神奇,每个人心中的秘密都可以在梦境中随意展示,还可以尽情发泄,没有人会嘲笑你。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放弃生命的,毕竟我的身体里还有妈妈的那部分,还有你的一半,为了你们,我也会尽力活的有意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