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
我离婚了。
离婚的事情,我提的。
团子的抚养权在她的,她很爱团子,她也想带着团子。
我们商量过了,每周末会让团子来我这里至少一天。其它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和她都累了,放过彼此吧。
2月2日
墨清:
公司成立了,取了个“执墨清风”的名字。
你说过,做我们服装设计这一行的,名字特别重要,而我们又是主打做中国古典设计,名字有韵味一点,才有文化内涵。
你肯定看出来,这里面有你的名字。
这几年,中国古典风格并不是很受欢迎,大家的审美还是在追求西方文化的洪流中,强烈的感官刺激和强烈的色彩碰撞能在一瞬间抓住人的眼球。
我想好了,主打中国古典,但目前潮流的东西还是要追赶的。
如果可以,未来的一天,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清风徐来,墨燃草木”的风景跃然于丝绸裙摆上。
我不能确定成功与否。
墨清,我喜欢现在的状态。
墨清,我在听你当初说的话,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墨清,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农历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记得你特别喜欢穿裙子。夏天是短裙,春秋是长裙,即使在冬天这种雪花纷飞的日子里,你也要套上裤袜穿裙子。问你冷不冷,你还抖着说“挺热的”,把你拉进室内里,才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礼物,想要裙子吗?
我设计四条裙子送给你好不好?一年四季,一个季节一件。
以后,一个节日一件,一个月一件,一天一件。你会怀孕,会略微有点重,衣服还要做得比你平常穿的衣服宽松一些。你也许还会喜欢别的图案,你也许会爱上前言设计师的新款,你或者会更喜欢自己动手创造定制裙……
墨清,我在慢慢实现你的小心思。
墨清,你最近做啥呢?
有没有,偶尔的时候,想起我。
5月13日
亲爱的墨清:
团子长大了,如今也会吵闹着自己选漂亮的衣服了。
那天,团子看见你的照片,软软糯糯地问我“爸爸,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呀?”你猜猜我怎么回答的?
我说,那是对我和团子都很重要的人。
墨清,你觉得团子叫你什么比较好?
叫你妈妈,你肯定嫌弃这样的称呼把你叫老了。叫你姐姐,你肯定会嘟嘴生气。你说,叫什么你会更开心呢?
7月8日
亲爱的墨清:
天转凉了,你注意添置衣物,别总是为了好看冻坏了自己。
亲爱的墨清:
公司步入正轨了,今年收入翻了一番。
亲爱的墨清:
我们设计的作品即将登上纽约的舞台了!
……
亲爱的墨清:
六年了。
早上起来,发现眼角多了许多皱纹,我在慢慢变老了。
你呀,一直都是灿烂笑容的模样,照片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墨清,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看见了一个与你长得很像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不对,她没有你漂亮。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你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墨清你放心,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世界上,你,只有一个。
5月5日
亲爱的墨清:
今天和合作公司谈合作事宜,对方派来的代表与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竟然以为你还没有离我而去。
听别人说,她有个六岁大的儿子,详细情况并不了解。
墨清,她这辈子不知道得了什么样的回报,竟然与你长得如此相像。
墨清,如果你还在,我们,也有一个孩子了。
5月20日
我将杂七杂八的信阅完,时针与分针重合了至少七次,檀木小桌上的咖啡被人换了又换,明亮的灯光也不知道在何时被人按下了按钮,悄无声息的日光缓缓升起,将孤单冷寂的书房照得满盈。
味如嚼蜡般吞咽下煎蛋,静谧地等。
在新闻絮絮叨叨念了苍白的外国纷争后,她,如约而至。
“你是苏墨清?”我直言。
“是与不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我和他。”她清冽的模样停顿几许,“再也没有见过。”
苏墨清与白一然认识在她还是大四学生的时候,讲台上的优秀校友意气风发,与好友窃窃私语的她被白一然的成熟睿智所吸引。他们坠入爱河,飘飘欲仙的裙摆就是他们最好的见证。
然而,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白一然和李心,携手走过五年的情侣。
在白一然爱上苏墨清,准备与李心分手时,李心怀孕了,分手变成了领证。
像所有的狗血玛丽苏电视剧,苏墨清就像那个被万人唾弃的小三,所幸的是她被隐藏的极好,没有成为被鞭打的对象。
那天,白一然陪着怀孕十个月的李心办理入院手续,准备待产。而那天,苏墨清去领取自己的抽血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两个月。
无独有偶,三个人在医院拥挤的走廊相遇,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他环抱着她,而她矗立在人群中,像一位孤单的战士。
火迅速蔓延,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息。
一行三人,拼了命想要向外逃。迫于母亲的本性在得知生命已经到来的时刻,苏墨清毫不犹豫将李心推到了安全地区。
白一然,她的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白一然,你以后好好的。
白一然,我也怀孕了。
白一然,以后有空,到我的坟上上柱香吧。
……
苏墨清看着他们远去,奋不顾身在走廊间奔走,躲在尽头的卫生间里,苟延残喘。她的手指磋磨小腹,断断续续哼唱着歌谣,再次醒来,她躺在无人的房间里,面前的电视勾勒着火灾的事后报道。
后来的她,建了一个衣冠冢,将过往都埋了。随后,离开,生子,工作,出国,升职,回国,成为如今这番模样。
雏菊淡雅般绸布包裹她曲线有致的身材,利落垂直的马尾如同她眼角的犀利,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职场上的一阵风,服装设计行业内的一把刀,她依旧像个战士披荆斩棘,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
时隔多年,与白一然再次见面,她发现,曾经以为汹涌澎湃的感情随着时间的磋磨变成悬挂在屏风间的山水画,动静皆可,无关痛痒。
白一然终究还是发现了端倪,搜寻着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她的名字改动过,她的出现时间很可疑,她喜欢的事物,还有关于她的儿子,无一不佐证着她存在的事实。但她像是盾牌,阻挡一切关于他的联系。
他只能将所有的信拜托人交到她的手上,盼望着一丝丝重修旧好的希望。
“你不想与他在一起吗?”
“日日夜夜都在想。”苏墨清哽咽了,“但我,没有那个勇气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