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手机壳是艾莎公主。那种很深的冰蓝色,像是把整个北欧的冬天都浓缩在这一小块硅胶里。每次拿起手机,都能看见她微微抬着下巴,睫毛上挂着雪。
有人说这很幼稚。
可他们不知道,在第三次托福考试失败的那个晚上,我就是盯着这个手机壳,看了一整夜。艾莎的眼睛在黑暗里会反光,像两粒不会融化的冰晶。
2
107分。
6封offer。
35名。
这些数字本该让我骄傲,可它们现在只是安静地躺在邮箱里,像超市收银台吐出的小票。我妈说"别发朋友圈",老师说"继续努力",朋友说"前十名才是真厉害"。
只有艾莎不说话。她永远保持着那个姿势,裙摆上的亮片在我写文书写到凌晨三点时,会突然被台灯照得一闪。
3
我朋友说我幼稚的那天,我在洗手间照了很久的镜子。
十四岁的脸,眼角还有点下垂,像没长大的小狗。我试着像艾莎那样抬起下巴,却发现自己的睫毛上挂着泪,不是雪。
真奇怪。明明已经考过了比大多数成年人都难的考试,却还要为一个小小的手机壳解释自己。
4
波士顿的冬天会下雪吗?
有时候我会想象,在SBS的宿舍里,这个手机壳会摆在什么位置。书桌上?床头?还是像现在一样,随时攥在手心?
艾莎的裙摆上落满真正的雪时,会不会看起来没那么"幼稚"?
5
今天我又看了一遍《冰雪奇缘》。
安娜对艾莎说:"有些人值得你为他融化。"
可没人告诉我,最先融化的,总是我们自己。
那些为SAT熬的夜,为面试练习的微笑,为不被看好的梦想流的泪——它们正在一点点消解我身上"小孩子"的部分。
只有这个手机壳还固执地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像一座微型冰川。
6
我把录取通知书和手机壳并排放在一起。
羊皮纸上的烫金字母。
硅胶上的冰蓝色公主。
这大概就是十四岁的加冕礼——
一边戴上现实的王冠,
一边偷偷在裙摆里藏一粒童话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