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武贵贵病了,崔元峰一离开她就病了。躺在病床上,往事恍惚如昨。
贵贵,是她的名字,她从认字起就讨厌这个名字,只是父母给的,便一直用着。听说父母给的名字,有的带着咒诅,有的带着祝福,这么俗的名字是否带着咒诅呢?她不知道;当然父母是爱她的,这个她心里清楚,只是,他们的爱在很多情况下都无能为力。
13年前她16岁,离开偏僻的老家,来到了北京。表姐在这里,劝她到北京来。老家,实在太落后,不值一提。这是表姐的原话。因为贫穷,小舅舅和很多其他男人年纪都一大把还找不到对象,这个老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走吧。
一点行李,一点山货,她来到了北京。表姐那时还在读书,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人大研究生,打扮入时,对她不是很热情,但她知道,表姐其实是爱她的,给她买了几件好衣服,介绍她到一个朋友的美容院工作。
在美容院她一路从跌跌撞撞,到站稳脚跟,再到顺风顺水,一晃竟13年过去了,公司里有人来了,有人去了,有人来了又去了,换了几茬,只有她一直留在这里。老板娘开始注意到她是五六年前的事,从此,她开始做老板娘的助手。谁说忠实没有回报?在这个人人为自己算计的时代,忠实的回报可能大大超出你的想象。当头儿的,最需要的莫过于永远不离不弃的帮手,谁真正要你才高八斗壮志凌云?难得一忠实员工,老板娘送她去学了会计;继而又让她去进修计算机办公软件。她学习,努力地学习,但毕竟只有初中文化,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学习工作,工作学习,一周七日,一日十几个小时,她像上足了发条的时钟,难得一点休息。
认识元峰是一年前的事,在学习计算机的班上。他是那么打眼的小伙子,哪个注意不到呢?1米8多的个头,挺拔如白杨,两道浓眉,一双俊眼,笑起来声音俊朗,纯净如水鸣。她知道,只一眼,自己就迷上了他。爱,哪需要那么多借口?反复掂量的必不是爱吧。
她亲近他,他也不讨厌她。于是,他们一起逛街,一起郊游,渐渐有了些感情。
熟了,她才知道,他其实远没有表面那么开朗。他家亦在农村,虽说就在离北京不到三百公里的一个县城,但农村就是农村,没法跟城里比,城乡本是两个世界,人为切割的断裂的两个世界,你移民到城市里来,便如移植的树木,三年五年七年甚至十年二十年,能不能开枝散叶都是你自己的事。偏偏元峰能力强,个性亦强,在公司里不够隐忍,到北京也是十年了,前几年频频换工作,只有最近两年,在一家快递工作做文员,才渐渐稳定下来,他是真正的一穷二白,纯正的月光族。一到晚上,他便收起白日的爽朗,点起一支烟,常漠然看窗外很久。
他从不跟她谈自己的心事。其实她都懂,他是个还有梦想的人。梦想?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里只要想到梦想这两个词,她都会哑然失笑。苦逼的人最好莫谈梦想,梦想只会让你痛苦挣扎,弄丢了幸福还觉得自己崇高。自由流动的空气中,有无数的机会,但这些机会流向哪里呢?不论流向哪里吧,反正不会流向他们这种没有资源的人——世间万物不都是有引力的嘛,你两手空空,如何吸引得住机会!除非你真的霸气十足,有空手套白狼的能力,但芸芸众生,有几个有这样的胆识气魄呢?所以,她早已学会不谈梦想,不去想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点一点可以抓到的,她都抓住手里,麻木忙碌但也快乐。但是元峰不明白。在他眼里,她只是不思进取,苟活于世。
这个世界,情人间肉体的距离可以很快拉近,但是心灵的距离却很难弥合。也许灵魂弥合前肉体就结合,本就是一种罪。就像蜜还没酿好,就先摘了花儿,花儿放在瓶子里,香了几日,便失了颜色,芬芳的蜜却永远没法酿好了。
如此拖了些时日。家里打电话来,说爸爸病了,要贵贵速速回家一趟。她问,啥病?妈妈说,胃溃疡。回家?那个家在几千里之外,坐飞机也要三个多小时,可爸妈似乎永远把她看作家里的顶梁柱,凡事必要找她。握着话筒,眼泪就簌簌掉下来。。。默默擦一把泪,说声“好”。
在老家待了几日,父亲出院,才回到北京,她觉得累。元峰问,还需要钱吗?我这里还有一点。贵贵摇头,自己的钱还是够的,只是,她觉得怎么那么累呢。
但再累工作还得应付,第二日她便去上班。忙了好,忙了一切都可以不去想,父母,男友,梦想,金钱。。。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来烦她,忙真TM的好!
可元峰还是决定要分手了。是啊,以他的外型他的能力,再加上他现在的沉稳和耐心,他应该能找个更好的吧。自己只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工作虽说尚可,但毕竟还拖着那么一大家子人。分就分了吧,她跟元峰本也是两路人,她是匍匐在地上爬行的,他是一直想飞的,不是同一类动物,在一起终难长久。
她默认了这场爱情的结局。只是她病了。
表姐来看她,一向潇洒的表姐这两年竟开始信了教。她现在是大学老师了,但是大学老师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月那点死工资,当真还不如她赚得多呢。表姐夫也是老师,唉,男人做老师,除非学术上极优秀的,不然一辈子也就那么点出息了。在北京买了套房子,家底都翻过来了,还向公婆借了50万。表姐早已变得小气,不复以前的光华。每日也是忙忙碌碌,在学校教完学生,还要去外面培训班带课,孩子很多时候就丢给外婆带着。她照常不爱诉苦,偶尔见面,只是照顾贵贵,但两年前便突然信了教。看来这个世界不只挤压贵贵这样的人吧。
是什么在挤压我们?贵贵想不明白,她知道自己无知,但那些聪明人呢?他们在做什么?
算了,莫想了,想也白想。贵贵睡着,朦胧间看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在故乡的田野里飞啊飞啊,快活地舞动着翅膀,突然,蝴蝶竟坠入河里,化作一只鸳鸯,这鸳鸯失了伴,在水面无精打采地游着,河两边都是水草,绿绿的,煞是可爱。忽然间,上游有波涛涌来,她失了控制,水流挟持着她一直向下游流去,浪很高,一个接一个,一个浪头打来,完了。。。她闭上眼睛。。。
醒了,一身冷汗。
她决定了,病好一出院,便去找表姐,她也要信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