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6日 星期六 阴
昨日刚刚高兴了一天,今天去探视时,娘的面色又暗沉了下来。透析停了,肌酐指标又上去了。感染指标停在一个位置就下不去了。没有给镇静剂的情况下,妈妈的双手被绑住,我觉得她已经无力再挣扎反抗了,她发着低烧,人发烧时,是无欲无求,但愿也没有什么精神痛苦。我喊她时,妈妈虚弱无力睁开眼睛的一条缝隙。透析机摆在妈妈床边,昨天做了八小时透析,看来今天还要继续。
我的心情每天随着妈妈的病情起伏。走出医院,我又开始泪流不止。老公还是懂我,他每天都开车送我去医院,妹妹答应每天也来探视,让我孤独的心温暖了很多。他们都劝我放下,我也在不断说服自己。
那天可儿对我说,人的生命只有自己才有权利选择。妈妈虽然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威胁我们,但从未郑重其事的谈过死亡。对于死亡,她是不甘心的。四年前,妈妈得了肾癌,三次转移,三次手术,我们也瞒不住精明的妈妈,妈妈曾经还对我说:癌症是不死之症。每一次手术都是她自己签字。当然,我是起了积极推进的作用。人人都说妈妈是个奇迹。
去年八月,妈妈的最后一个肾又发现了肿瘤,泌尿外科医生还是建议手术摘除,术后可以靠透析保命。我已经把术后需要做透析的情况,详细调查了一番,向妈妈解释清楚,妈妈曾经担心每周三次透析给我们儿女带来的麻烦,但我们三姊妹一再表示,一定会坚持到底。我好不容易找熟人,联系住进医院做了术前的全部检查,决定手术。但出院等结果时,妈妈突然改变了主意,还骂了我一顿,当初就不该做手术,活着是受罪。她相信了老中医编的谎言“结节是每个老人都有的。”她也听隔壁彭娭毑说起,有人透析时突然死去的风险,她对自己的病心存侥幸。我唯恐我没有竭尽全力来挽救娘的生命,我纠结于如果回过头,我是不是应该在她身体条件还尚好时,坚决动员她当时去手术?但谁又能保证会比今天的结果更好呢?再说,谁又拗得过我那超级自信的妈妈呢?
每当我被妈妈指责时,我真把自己当成罪人,我总想怎么样能做得最好,让她老人家满意。妹妹安慰我说,我们一直是顺从娘的旨意,我们问心无愧,ICU的医生看了病历,都说我们家庭能做到今天这样,了不起。我还希望娘能清醒过来,和我们有个仪式感的告别,妹妹也哽咽地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奔波劳累陪伴,已经给了我们机会,做了一个长情的告别。
直到发病的当天,妈妈的吃喝拉撒还是正常的,也没有哪里剧痛,也没有一天卧床不起,去年一年,连小感冒也没有。疼痛和磨床这是妈妈最害怕的。这四年的生活质量,算是超预期了。我想如果妈妈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离开,也不会给她造成精神上的痛苦,用妈妈的话说,这是修成正果了。也算是一个善始善终,想到这些,我得以释怀,我下决心,要放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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