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台北阿桑的声线敏感清亮，寂寂动人。09年我听阿桑时，身体里已有了小生命。

温柔慈悲敏感如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1. 叶子，工作和我

知微见著，是大自然最奇妙的事。

总觉得生活不应向外求，而是应该向内找，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幸福答案就在身边，不必舍近求远，苦行一生。

所以很快，我和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决定结婚生子。当时做的工作离家很远，在城市的郊区。

那时没有私家车，每次赶公司大巴前，要路过很多树。起得早时，就可以在十字路口，一两次忽然毫无理由地停下来，慢下来。看看天色，看看雨水，露珠。一朵花一片叶子，都蔚为壮观。忙碌的心灵会得到极大满足。

我们公司是做高科技材料的，有时在实验室里观察到百万分之一毫米、乃至更微观的物体。

我会在显微镜下看一片一厘米的叶子，放大到一万倍后，就会发现叶面的纹理像错综复杂的河流系统，里面竟有很多小细胞在流动，集体又像纤维摆动组成一排排船桨，沿着河道输送各种养分。

放大10万倍再放大到1000万倍时，树叶内部的结构已经和宇宙完全相同！

那一个个场景，像宇宙里的星空一样，星团相互围绕着原子团，相互盘旋…

边看我边想肚里的孩子，她的营养、我和他的家庭，面临社会的情感和责任。

终归事与愿违。

2.  万物有灵是母亲

我时常想念母亲，她在同样辗转漂浮时给我安定。

因为父亲的工作性质的原因，生活的区域就经常变动。所以童年起我就每在转学生涯里，同学隔几年就要换新的，动荡不安时我一度是内向的人。像含羞草一样敏感。上学时很怕被碰到内心，立即闭合。

在陌生里，又想被人靠近，被靠近时又紧张不安。不想表达时又被误解成桀骜不逊。好在能够慢慢学习慢慢自信。

而母亲常在缝缝补补时对我说，你多出去和伙伴玩儿。别担心，万物都有灵性。你看叶子和树根其实都连在一起的。有的人可能要独立绽放，也可像夜里的昙花。她以深情鼓励我。

一天傍晚，母亲准备了很多饭食水果，说要带着我们全家人不睡觉，就是为了等，昙花的开放。

那夜外面下着雨，昙花的植株静静站在那里，叶子闪着青色的光亮，好像在等我们家人的检阅。

我们每个人都跟它轻声说话，夸奖它像女神一样，虽然知道它在夜里开放一次之后，就会立即凋零。虽然第二天我们都要上班上学，但大家精神状态饱满，疯了，拼了哈！

等到最美丽的时刻，绽放来临，我们全家起立，像迎接那种新生命的态度，好像相互作用力能传染在人与花叶之间，能相互鼓舞。

它越开越艳丽，越开层次越丰富，像天边烟火的璀璨，又是近在眼前的芳菲，我们不忍心触碰，就是观赏，如此短暂，但心意相通。一片叶子被看重了，像是丰盛的晚宴，那么华丽如初。母亲那时看着我，我开始明白了什么。

如今路过的树经常婆娑作响，一片片叶子就在身旁。感谢母亲，虽然早几年前她业已离开了。

3.

心灵生一念，天地皆相知。

孩子考上重点高中那天，我带她去了一大片湖的荷塘。一大片叶子的盛景，正是杨万里的荷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也是后来我遇见菏泽的他。

4.  空荡街景已透明

在我单身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一次在大型科技展示会上遇见了他。他话很少。

后来他称呼我，叶子。他说你就像一片叶子一样敏感不同，你有好多细节的事儿都能记住却不说。

我不太愿表达，只觉得他叫我叶子就好听，别人叫就不行。

本以为热恋是好事，等到后来一约他，他微信里就说太忙了抱歉。他是太太车祸去世了自己带着孩子，我也是自己带着一个孩子。

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忙工作忙学校有时还要为老人忙医院。

有时跨年级的学校家长会上反倒能见一面，因为单亲家长更必须得去。

元旦时那晚，我们隔着电话一起哭，我知道他有多难过。

当初以为境遇相似，心意相通。夜里我们也曾各自说过许多家庭孩子等担心的话。相互都体贴理解。

他没有时间也算合理。就是有一阵，他突然像离开好久一样。在外面工作时我很独立，不想多过问。可独自时是另一回事。

我一个人组装家具编排孩子的课程，我夜里写工作PPT，我清晨开车去别城见客户。

我看见高速路上风景凄美状丽，我在酒店里像一只形只影单的口红，我必须裙装得体，形象体面，心里却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我用平常的忙碌填补不断缺失的感受。

回家在夜里台灯下写写日记，再补充一些书籍生怕落伍。我拉上窗帘后又自己静坐几小时，要做的依然很多。一片叶子在书卷旁放了很久。我是否想一个人。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5.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不知多久后的一晚，我忽然感觉，他快回到这个城市了吧。静悄悄的窗棂忽然有个黑影儿蹑手蹑脚从窗口爬进来。我警觉地站起来察看……

是他。

见他，我立即想打他。所有哀怨愤怒不解马上要爆发。

他忽然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在我眼前，又在嘴唇上，我一时好奇地安静了几秒。

他轻轻合上我的书，把书边的叶子拿走，缓缓打开窗帘，窗台上有几盆我最爱的花草，他扶好刚才不小心碰倒的。最后变出一个小喷壶，给所有的叶子喷上细雾……

弯着腰一下下地，很细致。几声雾气喷出，他对叶子温柔时，我开始原谅了。

然后他起身说，

“叶子，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

“嗯。带我飞吗？”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9期“叶”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