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三)

他一脸得意,向她展示那一笔一画的工整。她无奈于他的孩子气,摇摇头转身往回走。他追上去,牵住她的手,“小仙女不要跑。”

这样的日子平淡悠长,仿佛不会有尽头似的。村里人看见他们,开玩笑地问:“阿风,这是你女朋友啊?”她要甩开他的手,他就笑嘻嘻抓紧,冲那边叫着:“她是我的小仙女!”

她还是会有出神和严肃的时候,像是在认真地找寻昔日的片断,但总是以头痛结束。她回头看见他担忧的样子,反而过来安慰他:“我没事。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他只知道,现在的她是他喜欢的样子,他想一直看到她的笑容。

夏天的傍晚总是暑气未消的,他们便常常在饭后出去走走,看斜阳,看晚霞,看蜻蜓飞舞,看点点萤光。

天气有点闷热,连知了都不再嘶鸣。他们并肩走在田埂上,没有一丝风的气息。

“热不热?”他拿着蒲扇在她背后使劲地摇着,自己倒是一头的大汗。

“你瞧瞧你……”她停下脚步,正要拿手帕给他擦,天上轰隆隆传来了雷声。

“要下雨了!”他抓起她的手往回走,还没有两步,暴雨倾盆而下。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雨中笑着狂奔,一路跑回了家。关上家门,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仍在笑着,打量着对方狼狈的模样。

然后,笑声停止了。他看到她被雨淋湿的白色衣衫下勾勒的身形,眼睛直勾勾地不再躲闪。她察觉到异样,正要去找件衣服换上,便被他卷到了怀里。

少年人炽烈的荷尔蒙气息点燃了这个炎热的夏夜。他们听从着身体的指引,任风声雨声盖住了升腾的欢欣与愉悦。

小小的围村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快乐。

“阿风,其实,我一直想不起来也挺好的。”她依偎在他怀里,好像他是一棵大树。她已经很久不皱眉了,也许,她以前过得很辛苦吧,他想起救回她的那天,双臂环住她,一只手滑向她的腹部。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地把宝宝生下来。”大男孩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大男人,连说话都刻意装出一副成熟有担当的样子,“我想过了,等宝宝出生以后,我就去买一辆二手车给别人送货,这样比杂货铺赚的钱多一点。”

“会不会很辛苦?”

“我就要当爸爸了,怎么能怕苦?”他的手突然弹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叫出声:“他动了!他踢我了!”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再次覆上,感觉着,欣喜着,期待着。

“小仙女,明天我们去看医生,检查一下宝宝的情况,然后再看一看你的失忆。你是我的小仙女,可是宝宝不能不知道他妈妈的名字,对不对?”她突然觉得,他此刻不像十八岁,倒像是二十八岁一样,让她安心,让她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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