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个失败的瓦罐,残缺的立在不应该属于我的地方。
既然是残缺的,也就不用顾及什么了。酒吧里的女郎以及酒吧里的我,一样残缺。何为残缺?便是来这里寻找安慰的孤独之心。我们一同拥抱,彼此填补彼此存在于身体和精神里的残缺。因为我们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才会是如此契合。
像是给彼此的不堪找些借口,可是我们的不堪又岂是放纵所能外拓的形容。我们的不堪比放纵更为不堪入目,那些深深压在心底的东西一旦释放出来就永无休止。他们会在脑海里不住回转,转啊转,转啊转,转到地老天荒,转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一如某些伤痛是一辈子,而那些不住回转的画面也是如此,眼前闪现的和心里痛苦的融为一体,融化成一辈子。
我是与另一位女郎打炮后突然感慨起这一切来着。或许是因为她,或许是因为自己,或许没有或许,一切命中注定。但还是因为她有来了,所以我才这么做来着。
她来了,就久久抱着我,好久好久都不肯放手。而我也抱着她,久久不愿松手。只是当时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而她却穿了一件貂皮大衣,在深冬的寒风里,她的身体温暖了我的身体。
“小子,这是老子的女人,你居然敢对她有想法。行啊!还上床了!”那个带头大哥掀开被子,怒火中烧的样子甚是狰狞。
不出预料,我被海扁了一顿,幸亏没死。而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有人在我面前。眼前人没有了那晚狼狈的模样,多了几分气质。也难怪,气质的东西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只是我太过迟钝了,才没发现她身上的美。我的卑微和不堪就统统暴露在她面前了。我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
“是被打了么?”她稍微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低声说。
“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做那种事。不合适或不符合就能掩饰你的丑恶么?”她不想再为我的错找借口了。
我沉默许久,让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如此揪心,只会让我的罪恶感多加一分。
在沉默里,我感受到了这世间温暖的极限,是个我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在温暖我的身体,并试图温暖我的心。
“你不是那种人,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了。”她每吐出一个字,我身体的窒息感就愈加强烈。我想要挣脱,我要远远走开,只是这身体失去了力气,失去了放弃的勇气,因为它是那么暖,那么暖。
今天是幼儿园开学的日子,对于这些孩子的家长来说,他们的孩子的开学典礼其实是另一个开始。
当这些孩子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家长们心里难受或是忐忑的心情各种都有。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也更加担心孩子们在学校的表现。与其说孩子不论是正常的或是特别的都会一视同仁,但现实却不是如此。家长和孩子们承受的东西远远比想象中多。而连旭,此时此刻作为小比的爸爸,孩子的家长,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他感到措手不及,感到力不从心。
“小比,要乖哦。爸爸待会儿就来接你好吗?”连旭挤出笑容。
“好的。”小比勉强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看出了连旭的心情,还是机械性地回答一句。毕竟爰伊已经在尽力教他如何去回答爸爸,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以至于不会惹爸爸不高兴。或许,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要学会去讨好别人了。只是这讨好的性质多带贬义,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特殊的人拥有特殊的灵魂,总之从进入这个世界的开始,你想要融入他,生存下去,必然要学会适应。所以有些独特的东西便被埋没,被藏在深底,也许永远都没有再见的余地。
连旭开车的时候放了贝多芬的钢琴曲。他是喜欢他的钢琴曲吧,也不会把贝多芬的悲伤看做自己同病相怜的慰藉,这样显得更加悲哀。
“其实事实就是他们是残缺的,至少是相比于普通人而言。”校长在一位新教师面前吐露出他内心的真实看法。
“他们得到什么?”新老师问。
“得到什么并不重要,他们光是生存就需要竭尽全力了吧。毕竟他们是残缺的。”校长露出轻蔑的表情,他早就看惯了新教师刚开始来到时的表现。
他坚信,再过一段时间,眼前这位朝气蓬勃、热情善良的女孩终会变成麻木的个体,与学校的其他教师一样,变成学校里敷衍家长的行尸走肉。他们只是尽应有的有限责任而已,哪能会考虑那么多。
新老师摔门而去。留下一句锋利的话语。“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这些孩子的未来才会变得没有希望,你们和恶魔有什么不一样?”
校长呆坐在办公椅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