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楚那些足以铭记的事发生的日期。大概有可能在五六年前任何一个天气爽朗的假期夜晚。
当我和杜老实彻底摸清楚李小溪住所,我们趁着夜色遮掩偷偷摸摸来到李小溪家住的单元楼下面。抽抽烟、谈谈恋爱中烦恼那些事——大多都是自寻烦恼。
李小溪家所在的小区位于江堤旁边,从她家小区走出爬上一个斜坡就可以望见长江。江堤的两边都种着高高的柏杨,她家所在的一侧坡上还有一片大面积绿茵和几块居民开垦的菜田。
那个小区的楼是老式样的建筑,大体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外观,墙上的白漆也变得像干固的水泥。它本是作为某工厂单位的居民区,在几十年前应该是徒让人羡慕的居所。后来大概也经历了什么不景气、转型。总之工厂没落了,职工离职下岗另谋生路,只剩这个小区没多大变化的保留下来。
夜晚位于这样的地方总还是有点瘆人的。具体多晚,我大概会在吃过晚饭,大概八点左右去杜老实家找他。我们有时会在街上、江边,公园里任何地方闲逛一会儿再摸黑到李小溪楼下。那时只剩单元楼门口的路灯和几户人家里还贡献的光亮。时间大概是九点到十点。
说老实话,我现在完全不理解那样做的目的——心中充满着爱慕,一声不吭地站在别人家的楼下。但那时我却表现的很理解杜老实,而且愿意陪着他,和他一起在他心上人家楼下坐着抽抽烟、认真倾听他抱怨的那些恋爱苦恼。
就像罗密欧和他的朋友潜入凯普莱特家的晚宴中,我们始终被那漾荡的青春感染。
几年以后我曾同李小溪聊过这件事——在开往重庆的火车上。那个十一我和李小溪一起去重庆游玩。
“那时的事,你大概已经记不得了。”
“我晓得呀,有几次我还偷偷的跑下楼来。”
“是吗,我们到时全无感觉。从未看过你。”我吃惊地说。
“你们吵闹的声音那么大,有时候我妈都听见了。我在楼梯间躲着,你们自然看不到我。”
我想起来有时我和杜老实一人拿着一个酒瓶子,坐在她家楼下。按照那时流行的,我们喊着她的缩写。
“lxx,你怎么在这里。”(她当然在这里)
“杜老实,你在这做什么。来找lxx?”
原来那时的她是知道的,她的妈妈也知道。
“那么杜老实……我的意思……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我心中忐忑,原本这个问题不该拿出来刁难人。她一定会认为我不信任她,但是嫉妒冲昏了我的头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噢,好久没看到他了。没什么感觉。”她表情自然,语句平常。我反而觉得深深不安。我半天沉默。
后来我再次回想,原来那种不安不是出于对她不信任的愧疚而是出于在杜老实——这个我嫉妒的对象的自觉形秽。
初三的时候杜老实转到另一个封闭管理的学校,并且以优异的成绩上了重点高中。他高考失利了一回,再次复读后如愿上了武汉的211学校。
我感觉我是作为影子或者镜子的另一面之类与之一直保持要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