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不会对谁特别好,也不会对谁特别坏,它不偏不倚,有着最好的平衡。
黄昏的时候,在洛河边坐了一会,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信马由缰地,想了许多往事。
有趣的是,那些我曾以为非常重大的事情,让人激动的,悲伤的,有转折意义的,竟渐渐模糊不见了,反而是那些可有可无的,没有任何目的的,无关紧要的小事,在我的脑海里爬了上来。
我想起小时候,村西头的那片黄梨林,每年待到黄梨长熟时,都与同村的小伙伴去偷摘黄梨,坡下是一片稻田,一头扎进稻田里,那个看梨林的老大爷再也发现不了。
放牛。放学后,戴着草帽,骑在牛背上赶到草地田埂边,吹着牧笛任牛在吃草,牛经常趁人不注意就偷吃一口庄稼,吓得我赶紧勒紧牛绳,强把牛头生拉硬拽回来。
秋收。在花生地晨搭一个草棚,一天的活干完了,天黑了,躺在里面,裹紧被子,风吹草棚哗啦作响,听四下此起彼伏的虫鸣。稻粱瓜果都熟透了,田野里弥漫着好闻的香气,把黑夜弄的都是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雨了,噗噗嗒嗒,我怕草棚漏雨,惊坐起来,父亲懒懒地说,下不大,别管它,快睡吧。
村里捕鱼的老头。独居,喜酒。习惯深夜就背着鱼网到郁江去网鱼,吃不完就拿到村头村公所集墟去卖,换来酒和下酒菜。傍晚经常到我家院子里讲鬼怪故事,以及他在网鱼时遇到的奇事。儿时的我还真的以为世界真有鬼,晚上不敢单独出门。后来,不记得是哪一年,他去世了。而我正在远方求学父亲也没有告诉我。
这样的细碎的画面还有很多。
母亲的华南牌缝纫机。父亲的28寸永久牌自行车。漂浮着郁江里小船。儿时用心栽的一盆花和葡萄。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无关名利,却成了我们一生当中,怎么都擦不掉的一部分。我禁不住地想,平日里我们一直苦苦追寻的,为之劳心劳力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又在生命里倏然不见呢。
当我垂垂老去,又一次坐在水边,看着在草地上捉蝴蝶的孩子,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大概生命的丰富与否,或许不是历经了多少沧桑沉浮,而是有过多少怎么擦也擦不掉的画面吧。
水面上起了凉风,我走身离开。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卖部,买了一頩矿泉水。一切简单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