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我送游学的小女儿,收拾好半个月的吃用必须品,就和丈夫老高向住井的井场出发了。今年雨水充沛,道路两旁绿水青山,一路高歌不断,心情格外一个舒畅!
行驶了快三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白马镇地一个什么村子的山脚下。这里像一个盆地四面环山,群山起伏,一条崎岖山路盘上山顶。凉风习习吹散了从城市里带来的烦躁;窝在大脑里快要发霉的成年烂事被清脆的鸟声赶跑;这里很静,静的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
前天,一夜暴雨冲断了上山的路。老高说:“做好吃苦准备,这一段慢上坡,只能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地路程,我们先把吃的东西背上。”于是各自分背了一些顺着洪水冲得坑坑洼洼的泥路前行,走了不到十五分钟我就累得粗气喷鼻头红脸胀耳,就这还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小歇时舞动着我那比较拉风的长衫,对着沟壑狂喊:“大山我来啦!我老黄要与你为伍……”老高憨憨笑着:“你在城里给憋疯了,真是娃娃家。”
我们走走歇歇终于到了山顶,隐约看见有一口抽油机在缓慢地转动着,“再有两三里就到你向往隐居的地方了。”他一边打着口哨一边念叨:“它也老了,都听不见我发出去的信号了。”我迷惑地看着他,话音刚落一只小黄狗没命地往这里跑来,热情的围着他转了足有十个圈,咬住裤角,吱吱地直往身上爬。它爱他胜过我爱他。“这是咱家小黄,是山上的主要成员。”“这是我家老黄,我的老婆大人”。他认真地给我们相互介绍着。
井场不大但很平坦,有一口井、一间半的铁皮房面向西,那半间是厨房;干净整洁的两个床铺,一张桌子和电视机。我环视一下四周,“不错嘛!还有空调比我家强!”“那还用说?”他得瑟着。敦实的身影在厨房忙碌:“你是新来的媳妇还不熟悉锅灶呢。”
这口井基本在山顶,周围有几家庄户人家,都被时代的浪潮连根拔起,冲进城市,漂浮在每一个角落了。蒿草施虐了他们的院畔,几颗老树、稀疏的枝头上几声鸦叫在寂静的大山里显得极度苍凉。老高调侃:“我在这里坐山为王,想串哪家就串哪家。”其实每家门上都有锈迹斑斑的“铁将军”把守,他不过在人家院畔转转。现在人都向往山外的世界,遗弃了父辈们守下的根,于是被荒草淹没,我心里空空的有种失落感。
老高的工作就是半山腰上的两口水井和山顶上的一口油井,看压力和产油量,再几乎没有什么事。山里一天天不会见一个人影,待着是很急的,每每他干完工作就带着小狗背上相机满山转悠,给小花小草做特写,性情高涨时还吼几腔信天游解解闷,他说他记不住歌词东拉西扯自己乱创作。
今天的风很大,太阳显得很无力,群山朦胧一片,风呼呼的刮起了尘土。厂里摄影组来了电话,让他明天到另一个作业区也就是另外一个山上,有厂里职工慰问演出,邀他去拍照。听说那里有一个井场打出七十几口井,他激动得在灯光下擦拭着相机:“其实这里也很美,空气清新,很安静,没有城市里的喧嚣和压力,就缺一个能说话的伴。”灯影下我看着他那憨厚朴实的脸,被山风刮得油黑的皮肤,花白了的头发。我心不由得有些酸楚。老高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内心强大,敏感而丰富,爱好很广泛,光拍照这一项坚持了快三十年。
夜深了,寂静的大山,激烈的山风拍打着铁皮房。伴随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我失眠了,想了很多很多。想当年他一身戎装驰骋边疆,都是干了大事的人啊,反观如今……难怪他网名叫“守望者”,一个人一口井一小屋,静等日出坐看日落。守望着大山,守望着永不能停息的抽油机,守望着祖国的财富。油井的汉子啊!今夜有我陪伴,你就在山风的摇篮里好好睡个安稳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