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元旦的上午,在海口市东湖古玩市场一条街的集市上,我花了20元钱买了两棵盆栽的小榕树苗。一棵直挺地长在盆中,茎有筷子粗,一尺多高。另一棵横向地长在盆中,茎有小手指粗,在约有50公分长的横茎上,长着许多细细的小气根。回来以后,我把它们分别移植到两个大一些的墨绿色的花盆之中,然后就放在一楼外面的窗户下。一直也没怎么管理它们,任其自由生长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三年。有一天我领人清理墙角卫生时发现,它们的生命力还真顽强!居然都没有死。但仔细一观察,发现它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直挺地长着那棵,个头还是那么高。只是在主杆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杈子,有的杈子比主杆还粗。我把所有的杈子剪掉之后一看,主杆还同刚买来时差不多一样粗,而且满身多了很多很多剪掉旁枝后留下的小芭痕,比刚买来时难看多了。
横着长的那棵更是难看,主杆疲惫的叭在盆沿上,几条小气根拥挤着扎进了盆中板结的土壤里。盆外面的几条小气根僵硬地吊在那里,用手一碰就断掉了。横着长的树梢已经没有了,整个树根本就没有一点精神头。
那一年的夏天,酒店里的一个领班服务员家的村子里过“公期”,邀请我去参加。海南农村的“公期”我已经参加过几次了,感觉还不错,也就答应了。到了那一天,我同几个不当班的服务员很高兴地就去了。
到了那里以后有点喜出望外,那是海口市琼山区的一个火山口附近比较古老的村子,叫什么名字人家告诉我以后也没有记住。我趁大家都去看节目表演和祭祀活动之机,独自顺着用火山石铺垫的灰黑色小道,向巷子的深处走去。道两侧拙朴的民房大多是用大小不等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酷似圆形的火山石头码筑的。石与石之间的缝隙都是空着的,没有任何的填充物,找好角度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我坏想,这里面的人要是放个屁,外面正好有人路过不是听得很清楚吗?通过这个可以看出,海南的农村人还真都是很善良和纯朴的,人与之间多的是信任和友情,而少的是戒备和猜疑,更不是互相踩祸和争斗。据说这种房子非常好,特别的通风,非常的凉快。在过去没有电的时代,在热带海南住这种房子应该是最好的,这说明古时代的海南人就十分的聪明。不过这种房子现在在海南已经不是很多了,只能是在一些古老的村子里才能够见到。
我往前又走了几十米,出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房子很大的庙宇,那里香烟缭绕,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圣?很多大人小孩进进出出的,像是在祭祀。我对这些不是很明白,所以也就没有了什么兴趣。但我却注意到了庙宇的另一侧,那里枝叶婆娑、荫翳蔽日。等我走进去一看,原来那里是一片比较大一点的不是很规则的林地,其中以榕树居多。那些榕树形状美丽,根蔓别致,苍翠繁茂,,简直就象是一个榕荫的小广场。我坐在一棵较大榕树纵横交错的根部上,仔细地欣赏起来。这时我发现这里榕树在数量上虽然不是很多,在年龄上也不是太古老,但却也是很有点“味道”。它们:
有的树冠象一顶草帽,也象一把雨伞,遮盖着一块土地。
有的傍着石墙而立,用很美很壮的气根紧紧地抱住墙体,形成了树包石的小景色。
有的老态龙钟,盘根错节,象是一位饱经风雨的百岁老人拄着拐杖立在那里,看着这个多变多彩的世界。
有的长着无数条气根,象是男人们悬垂的胡子,其中一些已经扎进了泥土里,变成了较粗的支柱根,形成了小独木林。
有的树杆上长着许多寄生草,自己则象是一位慈祥的母亲,用她那甘甜的乳汁极为包容地供养着它们。
有的树上结了密集的无数的比黄豆粒大的黄色果子,有很多已经落到了地上,引来了许多不知名的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看着看着,榕树的形象在我的眼前高大起来。它们都是那么的顽强、豪迈、坦荡、包容。我心中想:如果没有榕树们的蔚蓝深秀和老态龙钟,虽然有着那些高大青翠、轻摇羽叶的椰子树,但海南也绝对不可能绿得这么丰腴、这么浓厚、这么飘逸。它们是默默地奉献着,却没有丝毫的娇气、俗气、媚气,有着的却是顶天立地的阳刚之气,有容乃大的王者之气。这时我豁然明白了,我的那两棵小榕树为什么活得是那么的艰难了,是那么的不潇洒了。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盆中之物!别看有的盆景中的榕树,被景观艺术家们创造得很美,但那是被遏制了本性的榕树。早已经没有了这些土榕和野榕们的英雄气概。
那次我回到酒店以后,第二天即将两棵小榕树移植到,当时由我负责管理的一个机关宾馆前面的小绿化地中。
不经意间十六、七年过去了。现在再看他们,连我自己都不敢相认它们了。
当初,直着长的那棵,如今已有三、四十公分粗,六、七米高。树冠的投影面积有几十平方米,有个别的气根缠绕在自己的身上,但大多的气根则是垂悬在那里,微风吹来就象是姑娘们的美丽长发随风飘逸。但我看那些无数条悬挂在那里的气根,更象是一位英雄身上披着的战袍,威严地屹立在那里,为着祖国和人民站岗放哨!
当初,横着长的那棵,如今已有十多条气根扎进了泥土里,都变成了较粗、很直、很光滑的支柱根。横向得有三、四米宽,大有一木成林之气概,且有继续扩张版图之际象。
看到它们今天的样子我很是欣慰,欣慰的是,在我过去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算是帮助它们找到一个比较适合它们生长的环境。当年,我在这个院子里栽种了许多的花草树木,虽然那些植物也都辉煌过,但现在都没有了。有的是自己死掉了;有的是被后来的管理者砍掉换成别的植物了;有的是被人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都成了昨日的云烟!
在这个绿化地里面,由我种植的植物中,唯有这两棵榕树,仍然按着它们原有的法则,一棵直着、一棵横着豪迈地生长着。但愿它们今后不被砍掉或移走,在继续吸收日月天地之精华之后,长成气势磅礴的参天大树。在这到处都是水泥建筑物的热浪中,为人类带来爽入心肺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