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隍庙读初中,跟着一群牛鬼蛇神混日子,我差点就成了社会人

迟早你会认出,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分身,他们只为一件事出现在你的世界,就是“认出你”!——宗萨钦哲


在我刚开始上学的那个年代,我们那里是不重视教育的。我的小学是懵懂的,我的初中也是懵懂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自己的觉醒时刻,对于我而言,就是坐在那块石头上的一念间,改变了我的一生,而很多曾经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却坠入了生活的深渊。

一.城隍庙里的牛鬼蛇神

我的初中一开始是在乡中上的。这个乡中是一个城隍庙改的。这个城隍庙在破四旧时被砸了,之后改成了高小,最后演变成了初中。其实,我的小学前三年也是在“庙”里读的,一个关帝庙,下雨天还会漏雨。

以前,城隍庙供奉着各种恐怖的雕像,变成学校后也依然充斥着各种牛鬼蛇神,乌烟瘴气的。

经常正上着课,突然一个学生拎着凳子从窗户跳了出去;或者教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一个学生拎着刀来寻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后,发现找错了教室,又拎着刀大摇大摆出去了。

对于这些情况,大家全都见怪不怪,波澜不惊。短暂的停顿后,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照常上课,而老师们,则是晚上通宵打麻将,白天浑浑噩噩地讲课。时不时来点刺激的,那些打瞌睡的还能醒过来,那些嘀嘀咕咕唠嗑的也能安静一会儿。

在这种环境里,学生们根本不学习。到了初三,教室里基本就空了,没人来上课,全都坐等着拿毕业证。老师们也图省事,任由学生们自由行事,等到了时间毕业证一发,这一届就算完事了。

要说升学,那可比母猪上树还难。别说是升高中,就是升中专,连续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学生。

我的初中,就这么被包围在一种怪异、混乱的氛围中。

二.大家都是街溜子

尽管,我从小学开始,成绩就名列前茅,但周边都是一群这样的人,我也就受了影响,稀里糊涂地过着每一天。我不知道上学能干啥,甚至不知道有高中的存在,至于大学是什么玩意儿更是没有概念。

我几乎每天都在逃课,整天和一群小混混做“街溜子”。你要说在街上有啥好玩的,谁都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群人在街上各种晃荡,和现在的“精神小伙”差不多。

溜达是无聊的,所以必须整点乐子。找乐子的方式往往就是小偷小摸。在街上溜达时,如果谁能趁着摆摊老板不注意,偷走一个西瓜或者一包炒花生,那绝对是一天中的高光时刻,大家都会欢喜得像过年。

至于得手的那位,绝对是当天最靓的仔。不用别人夸,他自己就会意气风发一整天,犹如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唱着《大风歌》回到故乡的刘老三。

当然这样的快乐时光不是每天都有,往往一周也未必能得手一次。

除此之外,我们也会去遛街串巷,去偷摘别人家的苹果、石榴、甜杆儿啥的。要是实在无聊,还会去拿炮仗炸别人家的厕所,或者往猪圈、鸡窝里扔。不过这么干,就得做好被满街撵着跑的准备。

其实,更多的时候,街溜子的日子是平淡和无聊的。大家就是坐在街边看人来人往,附带各种“瞎扯”,那种无知的“睁眼瞎”的“瞎扯”。

三.人人带镰刀的“德国镰邦”

我记得有一次,一个比我大两届,已经坐等着拿毕业证的大哥,在路边给我们这帮小弟炫耀他的渊博知识。

他说,欧洲有一个民族,那里人人都随身带着一把镰刀,不管干什么都用镰刀。他们平时干活用镰刀,打架的时候也用镰刀,特别的狠。他们建立的国家就叫“德国镰邦”。他们还发动过两次世界大战,和全世界的国家打。全国人民都拿着镰刀噌噌地砍。

这个“德国镰邦”给当时年少无知的我留下了深深的震撼。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狠角色的民族?当时心善的我甚至还为这个镰邦的人担心:干啥都用镰刀,那切菜也用镰刀,会不会不方便?

那时的日子,真的是“活在当下”,对于未来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至于学习、上课,那根本不在我的概念里。反而感觉不上课,不好好学习是一件非常酷,非常骄傲的事。

有一次,一个带头大哥翻看我的书包,见我的作业课本上,不是空白一片,就是胡乱涂鸦。大哥摇头微微叹息道:不好好学习,不做作业怎么行呢!

大哥的这句话,让我突然就对他有点瞧不上了:你还让我写作业?你还配当大哥吗?

就这样,当街溜子的时光,从我上初中开始,持续到初二下半年。照这样下去,我也是到初三坐等着拿毕业证就完事儿了。

但突然有一天,我觉醒了。

四.我究竟是谁

那天下午,我在街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看着其他小伙伴们在一旁嬉戏打闹。突然,我好像从他们的世界里跳出来了。就那一瞬间,我感觉那个世界是如此的荒唐,如此的荒诞,如此的不可理喻。

我想好好学习了。

至于为什么要好好学习,我不知道,估计当时也没有长那样的脑子。只是我不想和他们一样了,而要和他们不一样,也许就是好好学习吧?

于是,在其他人开始盼望毕业证的年纪,我开始自学恶补拉下的功课。每天晚上都在炕上自学到十一二点,即使停电也会点着蜡烛自学。

我把所有的作业都做得满满的,然后恭恭敬敬交给老师。然而,老师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发现了一个“傻×”。毕竟,那时候没人做作业,老师也从来不指望有学生会做作业。

我以为见到一个好学的学生,老师们会喜出望外,但我错了。我的作业本是写满了,但大部分都做错了,老师们不但不指出,甚至当我主动询问时,他们都懒得给我讲解。

我知道,我在这个学校是不可能有出路了。我不想回去种地,这是我当时最朴素的信念。幸而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有高中的存在。

我要上高中,我要改变这一切。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爹虽然不耐烦,最终还是想办法让我换到了别的学校。直到这时候,我的上学之路才走上了正途,我一路从初中,高中,读到了研究生。

之后,我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我也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德国镰邦”应该叫“德国联邦”。而我曾经上过的那个城隍庙乡中,在我转学后没过两年就解散了。


很多年以后,那个曾经给我讲“德国镰帮”的大哥因为盗窃判了十年,那个曾经检查我作业本的大哥,因为和别人家的女儿私奔,被人家打折了腿,坏了名声,永远地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更多曾经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在初中之后中止了学业,开始了经年累月的谋生。

我常常庆幸那一刻的觉醒,否则,现在的我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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