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笙睁着双眼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月前他还在沙漠里送水,今天他就躺高级病房里看天花板,门外还站着几个保镖,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星期前的一次送水任务。
那天,老大跟长笙说,让他送水的时候带一个人,听说那人还是一个大老板,长笙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大老板没事儿跑着鸟不生蛋的地儿闲的啊。老大作势要给长笙一个栗子,长笙嘿嘿笑了一下,躲了过去,说,
“成!没问题,只不过那人男的女的啊?”
“死心吧,你小子都可以叫人家爷爷了。”老大翻了个白眼。
长笙已经三天没有喝过水了,双唇翻出了一层层干燥的干皮,整张脸泛着憔悴的黄色。一个星期前,长笙所在的送水队伍遭遇了沙尘暴,只有长笙和老乔侥幸活了下来。
“老乔,你还走得动吗?”长笙碰了碰老乔的胳膊,老乔双眼一翻,软绵绵地应声倒在沙地上。
“老乔!老乔!再坚持一会!”长笙沙着嗓子喊,又使劲掐着老乔的人中,“老乔!你不能死!是你把我带进来的,你必须得活着带我出去!”
老乔动了动,长笙赶紧把老乔背到灌木底下,“老乔!再坚持一下,我去找水。”说完将老乔安置好就往沙丘上跑,他和老乔两个人已经找了三天了,但是一根绿色的草都没看见,更别说水了。
跑上沙丘,长笙长长叹了口气,果然,除了一望无际的黄色沙子还是什么都没有。长笙有些想哭,要不是工作丢了,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他才不会来沙漠。此时此刻,头顶着灼热的阳光,长笙只想回家,跟爸妈说一句对不起。
太阳晒得长笙头发晕,风吹得他趔趄了几步,一个没稳住一头栽在沙子里,长笙只得抱着脑袋顺着沙丘翻滚下去,沙子黏在他的鼻腔和嘴里,不停地翻转让他胃里一阵绞痛,喉头直犯恶心,头晕地也越加厉害。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慢,长笙忽的感觉头部一阵剧痛,身体也停止了翻滚
“嘶——好痛!”长笙双手按在头部,紧紧皱着双眉。等疼痛感缓过去了,长笙才慢慢坐直身体,他撞到的是一株较大的灌木,刚才在沙丘上看不见背面的样子。现在长笙坐在灌木前,瞪大了眼睛,灌木地下有一株草,绿色的草。长笙大声“啊”了一声,拼命地用手挖灌木下的沙子,没挖多久,长笙就看到一块手臂粗细的黄色的茎状物,将这段茎状物挖出来后无论他挖得多深都没挖到水。长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啥玩意儿,怎么长得那么像山药。
回去的时候老乔只剩一口气了,长笙赶紧跑过去,将老乔扶起来,
“老乔!有东西吃了,你快起来看看!”老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长笙将手里的山药拿到老乔面前,只见老乔忽地睁大了眼睛,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沙.....漠......之......花.....竟然真的的.....有.....”长笙愣了一下,花?这玩意儿哪里像花了?老乔忽然抓紧了长笙的手,深情复杂的看了眼长笙,沙哑着嗓子说:“长笙,你吃吧。吃了它,回到过去去找那时候的我,阻止那时候的我去沙漠。”
回到过去?啥玩意,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那玩意儿?长笙觉得老乔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赶紧扒了“山药”的皮,正要往老乔嘴里送。可老乔就是左推右躲不肯吃,还把他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那是一只古朴的白玉扳指,只是上面裂了一道纹,老乔将扳指戴在长笙的大拇指上,严肃地对长笙说:"好好戴着它,别丢了。如果你真的回到过去了,请一定一定帮我照顾好我的孙女。”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长笙伸手探了探老乔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长笙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真的的有个扳指,原来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老乔,真的有沙漠之花。长笙叹了口气,那天吃了“山药”后他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了。现在当午之急就是找到这个时候的老乔,阻止他去沙漠。长笙理了一下时间线,现在他躺在医院里,那就是出事的前一个月前,那天晚上长笙意外发现自己相处了五年的女朋友背叛了自己,和她的上司搞在了一起。长笙就把那个男人打进了医院,但是自己的右手也骨折了。
之前从老大那里得知,乔老板是本市乔海集团的幕后大老板,基本上在集团里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而乔海集团在全国也是可以排进500强的大企业,其财力势力在市里更是无出其右。长笙叹了口气,在沙漠里也没觉得这老乔背景怎么恐怖,怎么看怎么和蔼,谁想到,现在光是见到他都那么难。
长笙正在犯难的时候病房外忽然响起整齐的声音,“大小姐好!”,紧着着,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淡紫色长裙的靓妆女子就走了进来,长相不像烂大街的那种蛇精脸,是一张鹅蛋脸,五官很立体然而却没有那种很锋利的感觉,总体来说,看着很舒服,至少长笙是这么觉得的。
“你打了海德森?”靓妆女子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长笙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说,
“我不知道海德森是谁,但我确实是打过一个人,而且我觉得他值得这顿打。”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靓妆女子挑了一下眉,她还没见过敢打海德森的。海德森是乔海集团另一创始人的儿子,在整个市里也是横行霸道的存在。
“那我现在知道了,反正打也打了,就算出啥事儿我也认了。”长笙看了眼手指上的戒指,不管怎么样,他只想找到老乔。
靓妆女子正想告诉他海德森的身份时,顺着长笙的视线也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扳指,神色一凝,厉声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长笙有些奇怪,这鹅蛋脸翻脸真快,一下子好像我欠了她一样,
“小妹妹,你没搞错吧,你闯进来都没告诉我你是谁,现在你又问我是谁?”
“我叫乔桦,你打的那人是我的未婚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靓妆女子压下心中的疑问,等着长笙的回答。
长笙“哦~”了一声,不着急回答乔桦的问题,“怪不得你要来找我了,听你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乔桦点了一下头,
“你继续说下去。”
海德森.....未婚妻.....姓乔.....长笙忽地将这些联系在一起,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猛地看向乔桦,说,
“等会,小妹妹,你爸是不是乔建业?”
乔桦有些无语,这市里,谁不知道乔建业是她爸,但她还是点了一下头。长笙大笑了几声,手脚乱比划,嘴里胡言乱语,“有救了有救了。”说完又看向了乔桦,说:“现在快带我去找你爸,越快越好。”乔桦心想这个人莫不是疯了,还是先问他那个玉扳指哪来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有我们家祖传的扳指,不然我是带你去找我爸的。”乔桦指了指长笙手上的扳指。
“你放心吧,我没偷也没抢,这是你爸亲手戴我手上的。大小姐,快带我去找你爸吧,求您了。”长笙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乔,恨不得腿上长两个轮子飞过去。
乔桦拨通了乔建业的手机,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林长笙的人,乔建业说不认识,乔桦跟她爸说,“爸,你先等会,别挂啊。”说罢,又看向林长笙,说:
“我爸说了,他不认识你,东西你到底哪来的?”
长笙苦着脸无奈地说:“真是你爸给我的,快带我去见他,晚了就来不及了,姐姐,你相信我吧!”
乔桦将信将疑地拿起了电话,问道:“爸,你现在在哪呢?我有事找你。”
“什么?机场?那您什么时候回来?”乔桦看了眼长笙,说:“我爸现在在机场,5点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
长笙赶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拉起乔桦就往外面跑,说话都有些颤抖,
“快,我们去机场,必须拦下他!”
乔桦从包里掏出一把奥迪的车钥匙,问他,“你开还是我开?”
两人开着跑车一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乔桦赞叹地看了眼长笙,说道:
“没想到,你是开飞车的啊。”
长笙腼腆一笑,“过奖。赶紧找你爸吧,晚了真来不及了。”
乔桦拉住了正要飞奔去大厅找人的长笙,笑了一下,说:
“我们有VIP候机室,跟我走吧。”
长笙翻了个白眼,炫吧,有钱了不起啊。等我有钱了就把整个飞机场买下来,到时候我爱坐哪部就坐哪部。
乔建业正坐在候机室里闭目养神,双手重叠搭在腿上。候机室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行李都只有一件。乔桦和长笙到的时候,乔建业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长笙看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的乔建业不自觉喊了声“老乔”。乔建业睁开眼,看着长笙还有自己女儿,他朝乔桦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眼神,说:“你怎么来了?”乔桦指了指长笙,说:“是他坚持要来找你,而且我看他手上戴着你的白玉扳指,我就......”
乔建业叹了口气,说:“桦儿,你去外面等我,我要和长笙说几句,”
乔建业看向长笙,没有任何表情,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长笙愣了一下,“什么?您知道我会来找您?”
乔建业笑了一下,“这玉扳指不是我给你吗”,“我得了癌症,过不久,我就要走了,沙漠之花是我唯一的机会。”
既然老乔什么都知道,长笙不确定还能不能阻止他,只能说:“可能您后悔了。”
“尽管我不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放弃?但是在沙漠里,您那时不是说了吗,一定要我回来阻止你,所以不要去了,你去那里会死的。”长笙一直都觉得老乔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去沙漠,但是现在他看老乔去沙漠的想法这么坚定有些动摇了。或许老乔从未后悔,从未后悔去沙漠,他让他回来阻止他只是为了骗他回来?
老乔看着长笙,平静地说:“长笙,回去吧,你拦不住我的。我就只有一个心愿,帮我照顾好乔桦。”
长笙有些想哭,他很想问老乔,明明我们只认识一个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然而这句话卡在了长笙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老乔拍了一下长笙的肩膀,说:“你把我从车子里拉出来的时候我就把你当亲孙子了。你手上这枚扳指是乔海集团掌舵人的信物,现在,我可是把乔海集团和孙女都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就拉着行李出了候机室。
长笙忽地朝老乔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回来!”
“我不是你的孙子,我也没什么义务管你的破集团,还有,乔桦跟我也没啥关系,要管,你自己管!”说罢,粗暴地扯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把摔在地上,碎了。
长笙揉了揉脑袋,睁开了眼睛,原来撞到脑袋了,好疼。
“什么破树,疼死了。”长笙抱怨了一句,“原来都是梦啊,这么真,还以为自己正要继承乔海集团了。”
忽的眼前闪过一抹绿色,长笙揉了揉眼睛里的沙子,他怕看花了。
定睛看了看,真是绿色的,一株泛着生机的草,带着希望而来。长笙半蹲在沙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腰,拿手作铲子飞快地挖着沙子,不一会,真的有水从沙坑里渗出来。
“啊——有水啦!我找到水啦!糟了!赶紧把老乔背过来。”长笙也顾不上疼痛,撒开腿就往安置老乔的地方跑。老乔还是躺在原来的那个地方,长笙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探了探老乔的鼻息,他怕。
好在老乔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长笙背起就往大灌木那里跑。沙坑里已经渗出了不少的水,长笙捧起水喂老乔喝了几口,老乔虚弱地睁开双眼,颤悠悠地从上衣袋里拿出了碎掉的白玉扳指,说:“是真的。”说罢,又指着大灌木底下的绿莹莹泛着光的草说;"这就是沙漠之花。”
一年后,林长笙正式接管乔海集团,成为乔海集团的掌舵人,那枚白玉扳指也添了第二道裂纹。
次年,乔海集团掌舵人同乔海集团大小姐乔桦在乔建业的见证下完成了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