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华灯一盏盏亮起,同事们都已经走得一干二净。格子间里现在只剩下了苏娜,面对空荡荡的办公室和明亮的灯光。反正也没有人等自己,她不着急,望一望窗外白茫茫的雨帘,决定等一等再走。
电脑桌面上开着明天要交的地产项目介绍幻灯片,她一张张点开又关闭,那些被她写下的文字仿佛变成了另一种不认识的文字,在她的脑海里对应不出任何意义。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才发现,那个曾经置顶的头像已经消失了。走到窗边拍了张雨景,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周一雨真大,好在要加班,希望不用淋雨回家,加油!过了几分钟再看,10个赞,十几个评论,但是少了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那个人在过去三年里,曾经是她生活中像鸦片一样的存在。
每个月两次跨越一千三百公里的相聚,每次只能维持短短一个白天的欢愉,剩下的要拿思念去填满十五个日夜。
她想抱怨,尤其感冒发烧打点滴时,同病房的姑娘让男友替她多买一份饭;从超市买一堆的日用品喘着粗气往外走时,人家的老公提着大包小包好意地替她开门;下班遇到下雨刮风时,她的女同事让给她雨伞,批着男友带来的雨衣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跟她说拜拜。
可那时候他都不在。
偶尔相聚的时候想说几句,可看着他坐了二十二个小时的火车之后在KTV嘈杂的音乐声里睡得呼噜噜的样子,心里又软成了一片泥潭。只能把音乐声调小,照几张他睡觉的样子发朋友圈,吐槽他睡得像猪。等他醒了看到朋友圈再一顿打闹。
最后送他上火车,笑着说拜拜,转头眼泪就流下来。
异地恋,像鸦片,刻骨的煎熬只为片刻的欢愉,偏偏多少人前赴后继。
在她即将二十六岁的时候,她决定开始把这段恋情戒掉,因为心疼他又心疼自己的日子太辛苦。
她又看一眼朋友圈,又多了两个赞,还有他俩共同的朋友评论:磊哥没给叫个快车?
她笑了一下又沉默,她都能想像他带着轻微责备和不愉的语气的语音消息:娜娜,快车五分钟后到你公司楼下,现在收拾,马上坐车回家!可是他自己呢,还不是在设计院里加班画设计图?她想:不会有快车了,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因为今天,是她和男友朱子磊分手的第十三天。
手机铃声响起,她飞速地看一眼,哦,是闺蜜菲菲,她慢吞吞地点下接听绿键。
“喂,娜娜,是我,我给你叫个快车吧。”
“不用了,雨下不了太长,一会儿我就回去。”
“你今天头疼不?昨天非拉我出来唱K,还要陪你喝酒,你是醉的一塌糊涂,可累死我了。”
“哎呀,辛苦你啦,这周末请你跟你家那口子吃饭行不?”
“那好啊,到时候我们带上个小鲜肉,我家那位公司的人,性格脾气好。你啊,赶紧再找一个,省得你再喝醉了哭哭啼啼得打电话找你前男友。”
“啊,菲菲啊,不要了吧,咱们聚聚就行……等一下,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前男友了?”
“就你昨天莫名奇妙拉我出来还喝醉的时候啊,我还说子磊怎么不管管你,你就哭得一塌糊涂说分手了,还闹着给他打电话,打电话又光哭,我就替你骂他一顿。我说,娜娜啊,分了就分了,坚强点啊,姐们再给你找一个本地的男朋友啊,不要异地的。这异地的,平时真跟单身没两样。”
“菲菲啊,我真打电话了啊?”
“打了啊,哭得哇哇的,就是不吭气,我都替你急,就骂了他一顿。”
“那……他没说什么?”
“骂完我才发现,那边早挂了。也正常,你们不是分了吗?”
“哦……” 苏娜闷闷不乐得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苏娜抬起头,看见带询问表情的清洁大妈,眼里希冀的惊喜退去。她歉意地一笑,说:“您先走吧,我收拾一下马上走。”
“外面走廊的灯你记得关一下哦,姑娘。”大妈切切地吩咐。
她点头应是。
走到办公楼大厅,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一时间头皮发炸,美剧里各种变态跟踪狂和女子下班后被劫杀的社会新闻通通闪过脑海,她立刻拔足狂奔,一边拿出手机狂按110。
“苏娜,你站住!”熟悉的男声传来,带着不可忽视的疲惫。
她站住了,没有转身。
“谁让你单方面在微信里跟我说分手的!我没同意!” 高大的男子一步步迫近呆站着仿佛因心虚没转身的女子。
“谁让你趁我闭关关手机做工程设计的时候把我微信删除的!” 男人的声音十分愤怒。
苏娜腿抖了两下。
“还有,谁让你给我打电话光哭的!问你什么你就哭,就知道哭!我刚开机就被你吓死了!”男人的嗓音带着一丝余留的惶恐。
“娜娜,我来了,你能转身看看连夜坐了最快的飞机,又转火车转汽车来看你的我吗?”男人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苏娜缓缓转过身,她脸上的妆都已经哭花了。
等她转过身来,那男人单腿跪地,手掌里托着的小小钻戒在灯下闪烁着光芒。
他说:“钻戒的钻有点小,因为我刚挣的和以前攒的钱都花光了。”
“所以呢?” 她问。
“所以,你愿意带上它跟我一起去帝都住属于我们俩的小两居吗?”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
结束语:祝福每一段互相深爱的异地恋,最终都有甜蜜的结局。